“大娘子,這是怎的了?”裁雲本來在回廊口等着胡照庭,但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她身影,剛想去尋她便又見着她紅着眼往回走。
“無事,隻是方才有些被吓着了。”她搖頭,不願與她細說。
但裁雲卻語氣擔憂:“奴婢見您臉色這般不好,可要與那夏夫人遞信……就說娘子身子不适,需先行告退。”
“不必。”她仍是搖頭,臉色凝重。
“那大娘子您先再此處等候,奴婢去尋張幹淨的錦帕來。”裁雲看着她臉上的妝面已經擦花,紅一塊白一塊的。
照庭點頭,看着裁雲快着步子去了。
不過一刻鐘,裁雲便帶着一張繡有金線忍冬的錦帕回來,臉上還笑着對她說:“大娘子,你瞧我遇上誰了?”
“是誰?”她問道。
“是上次在‘六合酒肆’遇上的徐家二娘子!”
她覺着有些巧合:“她今日也在此處?”
“是呀是呀,今日雖太府寺在此處設宴,但還有好大一處景别是空着的呢!”裁雲朝她一個勁點頭,又去問她:“徐娘子就在前處,大娘子可要去同她見一面?”
“她是獨身前來的還是也在此處設宴?”
裁雲想了想:“我見一男子站立一旁,許是同她兄長一同來的。”
“這樣啊……”照庭聽後覺得不妥,“那便不見了,我與他兄長素不相識,不好貿然相見,”
“但今日回府後,你替我去給林府遞個信,就說同徐娘子下次再約。”
裁雲聽後點頭,而後用那張錦帕将她臉上哭花的妝一一擦去。
“大娘子……現下擦去了妝面,可沒有别的面白和胭脂了……”
裁雲一邊動作一邊擔憂道。
“你看那從裡的山茶花。”照庭聽後朝回廊外的花圃看去。
裁雲見着那花圃裡的山茶開得極好,一樹紅花,在陽光下張揚惹眼。
“我知道了!大娘是想用那花的汁水當胭脂!”裁雲朝她一笑,眼裡一閃一閃的。
照庭也笑了,朝她揚揚頭:“快去,莫叫人看見了。”
“好!”裁雲說罷便朝花圃走去。
她看那樹花都長得極好,突然有些不舍得去摘,但又想着她們也是實屬沒法子了,于是隻摘了一朵骨朵不大的山茶,又轉身回到照庭身邊。
裁雲将那花遞給胡照庭,看着用手扯了一片花瓣下來,又在手中輕輕碾碎。
彈指間,照庭雪白的指尖沾上了些紅嫩的花汁。
裁雲一見确實紅如胭脂,于是也扯了一片花瓣,細細碾碎後将指尖的花汁塗在胡照庭的嘴唇上。
胡照庭生的膚白肌淨,此刻就算不塗面白也與方才膚色相差甚少,現下唇上塗着的花汁雖不似胭脂那般紅豔,但也為她添了一抹顔色,顯得她整個人氣色嬌好。
“奇怪麼?”她有些拿不準。
裁雲看着她此刻清麗又嬌媚的臉,“我們大娘子天生麗質,就是塗着花汁也顯得極美!”
照庭聽後朝她腼腆一笑,“你呀,油嘴滑舌。”
“好啦,大娘子莫說我了,我們快回席罷。”
裁雲替她擺弄了一下衣袖,确定沒有任何問題後便跟着她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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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同林溪山發生了那段插曲,又去讓裁雲找花,已是耗費了半個時辰,如今宴席已經将至尾聲。
胡照庭悄聲坐會原位,有些慶幸無人在意到她面上的妝容已經同剛才不同。
這大概就是隐形人的好處罷,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會猜測她方才去做什麼了。
她看見面前又換了一輪珍馐,但此時已是無心無心再去品嘗。
她坐在那裡,腦子裡回想方才林溪山朝她射來的那一箭。
那箭極其果斷,幾乎是沒有片刻猶豫地射向她。
她本來以為他瞄準的目标是她,但細細去想,他的箭似乎一開始就是為了射斷那支蝴蝶蘭。
方才她轉身去瞧是何人射箭的時候,分明看着他手執弓箭,拉弓的手指自然放松,肩部下沉地恰到好處。
她雖然許久沒有執弓,但清楚地記得前些年父親帶她學騎射的時候,那弩師說隻有長久練習的人才能做到這般标準。
可他一商人之子,為何會有機會将射藝精進到如此地步?
“胡大娘子——”她還未來得及思考清楚,便擡頭看見夏夫人帶着侍婢朝她走來。
她身上披着的寶相披帛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胡照庭連忙站起她,朝她一禮。
“好孩子,宴席就要結束了,你怎的不與别的小娘子出去賞花?”
夏夫人走到她身邊,親切地挽起她的胳膊。
她有些受驚,随即環顧一周,發現方才還熱鬧着的宴席,此刻便隻剩下寥寥幾人。
“方才小女看着眼前的吃食,有些舍不得離開了。”她朝夏夫人腼腆一笑,胡謅了一句。
夏夫人自然不信,但也未曾戳破她,隻是拉着她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