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胡照庭聽後朝他莞爾一笑,“你快去買百花糕罷。”
林溪山朝她點頭,轉身時朝她說道:“阿庭就在這裡等我,别走遠了。”
“嗯。”她仍然朝他笑着,目送他的背影走遠。
她就站在路旁的那棵柳樹下,柳絮被風吹得簌簌而下,如鵝毛般輕輕落在她的發頂。
她未曾察覺。
她就站在那裡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挺拔的身型在人群中引人注目,看着他烏黑柔順的頭發隐匿在襥頭之下。
他好似……并非那般讨厭。
她悄悄心想,視線從未從他身上離開。
直到,她被一聲清脆的“胡姐姐”打斷。
她正疑惑除了钰兒還有誰能喚她做“姐姐”,轉頭一看就瞧見一張許久未見的臉。
徐怡岚穿着一身錦花胡服,正朝她跑來。
“胡姐姐!今日真是趕巧了,竟在這裡碰上了!”她氣喘籲籲地停在照庭面前,臉上還泛着紅暈。
照庭見着她也覺得湊巧,朝她笑道:“前日沒能在昆明池相見,不曾想今日便這般好運,和徐娘子走到一道去了。”
“是呀,我方才老遠就見着一位女子和一位捧着花束的男子,正想着去看是何方眷侶,這一看,才知道是胡姐姐和岘川哥哥哩!”
徐怡岚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直往照庭身旁的裁雲看去,她一直候立在照庭身後,手上抱着那束光彩奪目的花。
“我可真是羨慕胡姐姐,這花可真是好看,”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朝那花看了一眼,“也不知岘川哥哥何時改了性,竟然懂得如何讨女子歡心。”
胡照庭聽着她嘴裡一口一個“岘川哥哥”,突然想起他的小字就叫做“岘川”,隻是她從未這樣稱呼過他。
也罷,喚他“林溪山”不也是極好?反正她也從來沒想過讓他喚她的小字“晗月”。
“你今日也是來逛花朝集市的?”照庭隻是朝她微笑,而後自然地換了一個話題,并未回答她剛才的話。
徐怡岚也沒再提起方才的花,朝她神秘道:“我今日是來花朝集市選址的。”
“選址?”照庭不解。
“是呀。如今這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便是花朝節這一塊,”她拉着照庭的衣袖,要她去看自己用手指出的商鋪,“此處等花朝節一過,也仍舊是長安城中開鋪子的最佳選址。”
“徐娘子是要開鋪子?”照庭有些好奇。
徐怡岚點點頭,語氣裡散發着止不住的自信:“正是。前些日子不是同你說過,我想與大哥争父親手頭的生意,我父親自然不會那麼輕易答應,于是便給我提了個條件……”
“是什麼?”
“在長安最繁華的地界開一間鋪子,若是年入千貫,便認可我能接受徐氏糧鋪。”
“那你可想好要開一間怎樣的鋪子?”
“嗯……此處人流密集,我當下預想的是開一家酒肆,但是還未定下,若是有更好的想法,那也是極好的。”
“怎樣都好,隻要是徐娘子想做的,定然能成!”照庭眉眼彎彎,向她由衷贊賞道。
“借你吉言!等我将這些都打點好了,胡姐姐可想與我一起經營這間店鋪?”她拉着胡照庭的手,就如她們初次見面那般。
“好呀,但是我從前從未有過經營店鋪的經曆……”照庭心裡是極高興的,但卻并不十分自信。
徐怡岚拍拍她的手,給她喂了顆定心丸:“我曾聽聞胡姐姐善于算籌,到時候姐姐隻管在鋪子裡做個管賬先生,不必多慮。”
照庭聽後這才放下心來:“好!如此便好。”
兩個女子就這樣握着手,因為對未來的憧憬,臉上泛出喜悅的笑容。
她們身邊的柳樹依舊落着柳絮,兩人看着彼此發間的白絮,覺得滑稽又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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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山在人群中排了好一會兒,這才輪到老闆問他:“郎君要些什麼?”
他朝他面前擺放齊整的糕點看去。
這些糕點形狀各異,有的如花型,有的似玉兔。
他突然想起她笑容滿面的樣子,如山間輝月,林間朝陽。
她定然會喜歡這玉兔的罷。
于是他指着那些玉兔狀的糕點:“請幫我裝些兔子狀的罷。”
那老闆一聲“好嘞”便麻溜地為他包好油紙,他接過那包糕點的時候朝他道了一謝。
他轉身穿過長長的人群,朝那柳樹下望去,看見她正站在那處。
發間落着幾片雪白的柳絮,她的笑容清晰可見。
她今日應當是高興的罷?
隻今日一天,笑着的次數遠比平日要多。
他就這樣看着她,朝她堅定地走去。
隻是他才注意到,旁邊怎麼還多了一個礙眼的人……
他還未露出厭煩的表情,就見她正朝他揮手:“在這裡——”
他隻好換上爽朗的表情,遠遠提起那包糕點,像在告訴她“看,我買回來了”。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他才覺着那個礙眼的人好似也沒那麼厭煩。
因為徐怡岚一看見他,便朝着照庭說了一句:“胡姐姐,你夫君來了,我便先走了。”
照庭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不是一直認識的麼?為何這就要走了?
未等她做出回應,徐怡岚便拉着她的婢女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