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四月,A大的風裹着沁人心脾玉蘭香拂過成蔭的校道,讓往來學子都慢了幾分腳步。
段明予一上午都呆在B202工作。他約了張知和下午三點去網球館打球。
拾掇好東西,背上球拍,段明予剛走出走廊,就接到了張知和的電話,對方匆忙說自己社團臨時需要寫策劃,沒辦法赴約了。
段明予興緻消了大半,垂眸挂了電話,已經準備回家。
“學弟,在說什麼呢?被放鴿子了嗎?”周青青從段明予打電話開始就抱着文件夾一路走過來,這會兒倚着廊柱笑道。
“沒什麼,本來要去打網球,但是朋友有事來不了了。”段明予回神,偏頭與她對視道。
“哦,打網球啊?網球···黎宿好像也會打啊…”她手指随意指了指B202的大門。
“他已經泡基地一上午了吧?你現在找不到人的話,我幫你問問他能不能陪你去打?”
雖然那次滑雪場的相遇讓兩人朝夕相處了幾日,短暫重拾了同桌時代的感覺,但回歸軌道後,雙方在工作場合都是眼裡隻有活,話少得很的人,除了項目對接的交流其他基本歸于零。
“不···”
清甜的女士香水味從周青青身上撲面而來,段明予的勸阻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雷厲風行地進了B202,留下欲言又止的他和半掩着的門幹瞪眼。
段明予:······
很快耳邊就傳來周青青清脆的嗓門。
“黎宿,不要卷了,你學弟要去打網球,我記得你不是打得挺好的嘛,快去陪他打一會。”
随便···吧,也許對方沒空。
段明予默默跟了進去,擡眼時,正好撞見黎宿把電競椅轉過來要周青青說話,藍黑色衛衣随着他轉身的動作歪下領口,露出一截冷白鎖骨。
段明予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移開目光。
黎宿正要開口,瞥見了門邊剛進來的段明予,對方背着網球拍,一臉木然。
“正好我工作基本做完了,你需要嗎,我可以陪你打一會。”他把目光完全轉移到了段明予身上,把決定權交給了對方。
既然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倒也沒必要推辭,和誰打不是打呢?
“行的,要等多久?”段明予摸了摸脖頸問道。
“現在,不過你能等我去宿舍換一身嗎?”
“走吧。”
宿舍樓一樓是有門禁的,段明予和大三的計院學生宿舍樓門禁不通。
段明予還是頭一回在宿舍樓下等人,等待的時間開始變得漫長,他靠牆注視樹影,直到耳畔傳來運動鞋輕叩地面的聲響。
黎宿換了身幹練的運動裝,鼓鼓囊囊的單肩包和球拍随步伐起伏,裡面像是外套。
兩人來到球場,段明予發現黎宿真是來當陪練的。黎宿的球風像他思路一樣,冷靜、遊刃有餘,無一缺漏,每個落點都恰好卡在段明予接球的最适距離。
這認知比失球更讓段明予惱火,他有種對方在對待親子活動的感覺。
段明予開始發起攻勢,在找準時機打出刁鑽的扣殺後,黎宿左腳前踏,跟腱繃緊,将腕骨翻轉在身前擊球。
救場球撞上網帶,咕噜噜滾到地上,網繩激烈震顫。
球沒過網。
黎宿錯愕頃刻,動身去撿球。透過低垂潮濕的額發,他看見遠處對手把球拍輕佻地抵在運動鞋上,短褲褲管下的雙腿被及膝的運動襪緊裹着,輪廓修長。
擡頭時,對手捋了捋濕透的劉海,微揚下巴勾唇淺笑,目光彰顯盡是勝利者的挑釁。他口型在說:“承讓。”
黎宿眉心一跳,臼齒很輕微的摩擦了一下。
後續兩人戰況越發激烈,場上球鞋膠底與塑膠地面不斷摩擦出銳響。
段明予驚覺對方蘊藏的爆發力,無論是起跳時腿部的力量,精準的預判,或者是淩厲的殺招,都和專業教練如出一轍。
半場下來,即使打得再上頭,段明予也因為這兩年疏于鍛煉在體力上敗下陣來。
他撐着發軟的膝蓋喘息,汗珠順着頸部要麼滴到地上。他能感受到視線被汗水糊住,濕透的速幹衣緊貼後背,不适感十分強烈。
真是見鬼了,沒事去招惹黎宿幹嘛?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想通得很快,勝負欲算個毛線,人的臉皮都可以說丢就丢。
段明予喘着氣朝黎宿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行了。
中場休息,段明予打開衛生間的水龍頭,掬水抹了把滑進眼角的汗水,發覺鏡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段明予與鏡子中的人對峙,厭惡地甩了甩手,随後一揮,便把水龍頭關上。
孟子昂,大頗為有名的體育特長生,有着鑲金邊的命格,爹是房地産大亨,本家從商,外家還有政界根脈,從小便是圈内有名的公子哥。
此時站在洗手間門口,穿着名牌運動服,肌肉發達的男生,不是孟子昂是誰?
段明予運氣向來不好,惹到他純純就是因為一場倒黴的意外。
大一時某個午後,暑氣未退,段明予從圖書館借書出來,就看見綠化旁兩個糾纏的身影,一高一矮,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開始推搡起來。
穿白襯衫的矮個男生弱不禁風,被對面的黑皮男生推得踉跄後退,險些摔倒。
“沒事吧?”段明予從身後扶住了男生的單薄的肩膀。
男生錯愕回頭,初次見到段明予,眼神迸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