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段明予照常醒來。昨晚一夜好眠。

想到黎宿今天帶貓去絕育了，他倒是有幾分好奇當貓發現自己沒了男人的驕傲會是什麼樣。

快到中午時，手機響了一聲，是黎宿發來的微信。

【黎宿】：圖片

【黎宿】：乖乖做完手術了

段明予點開圖片，嘴角一時沒繃住。照片裡的美短腦袋側躺着，身上蓋着一張小毯子，因為打了麻藥的原因，滴着藥水的眼珠雖然是睜開的，但眼神渙散，它的粉色小舌吐在了外面一截，看起來已經不醒貓事了。

他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又看，點了保存，心想這主人真缺德，這都要拍下來。

段明予語音轉文字回複：挺可愛的。

下午兩點多，午睡剛過，段明予暫時還不想工作，實在沒事幹時，手機正好又響了。

【黎宿】：我們回家了，它好像有點記仇，不怎麼理我

【黎宿】：【你要過來看看嗎】

段明予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幾秒。

昨天在黎宿家吃飯加逗貓，他其實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他很少主動進入别人的生活領域。且他一度認為黎宿同樣也是這樣的人。這個人身上透着一股冷感，情緒淡，分享欲低。

但他對對方的了解似乎淺薄了，從大學相遇以來發生的種種，無一不在控訴着他判斷的失誤。

和黎宿的聊天框，短短幾條消息再往上翻，能有着幾年的時間跨度。段明予有些恍惚，究竟是黎宿變化太大了，還是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隔壁隐約傳來一聲低弱、帶着幾分惱怒的貓叫，。

段明予站起身，回複：來了

黎宿打開門，段明予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貓砂味道。客廳裡，乖乖萎靡不振地趴在沙發角落裡，兩隻眼睛半閉不閉，一看就是元氣大傷的樣子。

黎宿坐在旁邊，想伸手摸摸它，乖乖就顫了下耳朵，把頭轉向另一邊，一副“你别碰我”的倔驢樣。

黎宿無奈地對段明予說，“我剛喂它吃了點流食，給它清理了一下，結果它就這麼對我。”

段明予走過去，在沙發另一側坐下。黎宿給他騰了個位置。他嘗試用右手輕輕撫摸乖乖的背。

小貓警惕地擡起頭，看到是段明予，似乎認出了這個是昨天和他玩耍的兩腳獸，戒備心放松了一些，沒有像躲黎宿那樣躲開。

段明予繼續輕柔地順着它的毛發，從頭到尾。乖乖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發出一聲細弱的“喵”，重新趴了回去，但尾巴尖還是輕輕掃了一下，蹭到了段明予的手臂。

“它好像更喜歡你。”黎宿看着這一幕，眼神有些複雜。

“畢竟我沒把它送去當太監。”段明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黎宿愣了一下，随即輕笑出聲，肩膀微顫，連帶這鼻側的小痣也跟着動了動。他的笑聲在安靜的客廳裡回蕩，顯得低低的，像是會感染其他人一樣。

“變成太監貓就不會得罪鄰居了。”黎宿笑完，語氣緩和，“醫生說這兩天要多注意，别讓它亂蹦，傷口會疼。”

段明予看着乖乖難受的樣子，于心不忍。他繼續低頭安撫着貓，時不時擡頭和黎宿說兩句話。黎宿遞給他一杯水，兩人就像普通鄰居一樣，坐在沙發上看着同一隻貓，自然地聊着貓的近況，相處方式少了幾天前的拘謹。

之後的幾天，段明予偶爾會出門走動。他的左手雖然還打着石膏，但基本的行動沒什麼影響，隻是不能做精細的動作。傍晚，他到樓下散步消食，恰好在小區花園遇到準備出門跑步的黎宿。

從看貓之後，他都沒有主動找過對方。

黎宿一身簡單的運動裝，顯得身材修長精瘦。看到他，黎宿停下腳步，打招呼：“這麼巧。”

“出來走走。”段明予說完頓了頓，又問，“你這幾天都不怎麼去學校嗎？”

黎宿：“基本沒課。”

“也是。”段明予應道。

兩人一時無言，隻是并肩站在原地。空氣中彌漫傍晚涼風和花園植物的清新氣味。段明予本想等待對方離開，可後者卻遲遲沒有動作，這倒讓他有些不适應。

“我等會去超市買點東西，要一起嗎？”黎宿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

段明予家裡還有一堆張知和帶來的吃的，對超市沒什麼需求。但他也搞不懂自己怎麼沒有拒絕，還點了點頭，自洽道：“行，反正也沒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潤發，黎宿推着購物車，段明予右手插在兜裡，打着石膏的左臂有些礙事，隻能亦步亦趨地跟着。

黎宿在生鮮區挑選新鮮的蔬菜和肉類，段明予隻是随意看着，偶爾胡亂點評兩句。

畢竟他又不會做飯，總不能買來茹毛飲血吧？

兩人穿梭在貨架之間。這種慢悠悠走在一起的畫面很普通，普通到像是兩個同住一個屋檐下的人一起出門采購日常所需。

段明予被自己冒出來的普通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和張知和也一起逛過超市，但感覺完全不同。和張知和一起時，聽對方喋喋不休地吐槽身邊的人或事，看對方把零食往購物車裡丢，他會很随意，會插科打诨。

但和黎宿一起，更像是一種……安靜的協同，他一樣很随意，甚至可以說是懶散，想說話就說話不想說話就等對方先開口，他會産生一種被包裹的感覺，會恍然覺得時間可以變得很長，很久。

後者不是他習慣的交往方式，但意外地……他不反感。

黎宿知道段明予不會做飯，轉頭看到對方在出神，便開口問：“你在家都怎麼吃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