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意自然搖頭,“你可能會想,不上學玩的時間更多了,可是沒有生活來源,又能玩多久?”
程愈聽的煩,下意識想抽根煙出來,想到這是姜雲意的學校,到底是沒有動作,隻手指用力摩挲了兩下。
姜雲意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程愈不是不懂。
他一個人生活,需要生活來源,或許他有某些途徑,但不會永遠靠那些。童工不是那麼好做的,他一定受不了,任由他繼續下去,很可能走上另一條路。
盡管隻是一種可能,但姜雲意不願看到那樣的未來。
見她突然沉默,隻專注等他的回答,程愈徒然升起的躁意竟慢慢降了下去,“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姜老師,難道高中就不需要生活費?”
姜雲意認真道,“隻要你願意考上高中,我可以資助你上學。”
她沒說能不能,因為她相信他可以。
初高中其實都有貧困生補助,這麼些年過來,程愈的自尊心早消磨的差不多。
但他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動心思。
或許正是因為姜雲意仍然理解他,他對她的行為沒到排斥的地步。
他突然有點好奇她能堅持多久,無所謂道,“行,你樂意就補呗。”
反正學不學的,還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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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班級有好幾個任課老師,輪換下來,差不多半個月值一次班,不算頻繁。
高中晚自習隻有住校生上,到了高三也有走讀生申請晚自習,但隻零星幾個。
姜雲意走在那些學生中,看着他們坐上家長的車。
夜晚安靜的校門口,随之熱鬧了小會。
晚上的公交她坐過不止一次,并不陌生。過了三個站,就是他們小區外的公交車站,需要走上幾分鐘的路程到家。
她下了車,看到已經等在車站的姜爸爸,說道,“爸,沒幾步路,你不用每次都來接我。”
姜爸爸讓她上車,說道,“我晚上閑着沒事,不來看看不放心。”
出來了心裡反而安心。
姜雲意坐上姜爸爸小電驢的後座,手搭在他肩上,沒再說什麼。
老小區附近沒有娛樂活動,沿街店鋪關門的早,她下班回來一路都碰不上幾個行人。
路燈隔得遠,加上茂密的綠化樹,一到冬天就有種黑黢黢的陰森感。
故而,摩托車的轟鳴聲也愈發的醒目。
她擡眼望過去,摩托車上的人目不斜視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姜爸爸道,“是小程那小子吧,聽說那摩托還是他自己組裝的。”
姜雲意心中一動,問道,“他會組裝摩托?”
姜爸爸不由感慨,“他爸不是被他趕走了?”
姜雲意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不由問,“他自己趕走的?”
姜爸爸不好背後說人話,可程父是真不當人,“趕走了也好,在家隻會打孩子,有點錢都自個花了,這過得有爸跟沒爸一樣。”
他說道,“他媽倒是幹了件好事,那房子在小程名下,他不同意就不能動。有一陣子吧,那人鬧着要賣房子,把家裡能賣的都給賣了,就剩個房本。
“後來好像是兩人打了一架,鬧得特别大,被小程趕了出去。之後倒是又來了幾次,都被打出去了,就不回來了。
“估摸着也是不敢回來。
“家裡沒人做飯,小程不就找了個地方打小工,掙口飯吃。這事本來還沒人知道,後來鬧出來人老闆隻給吃飯,那是一分工資都不給。
“年紀小,也沒合同,沒辦法的事。不過小程是個厲害的,把人手藝學了個七七八八,就算不讀書了,好歹能養活自己。”
姜雲意沒多問,隻道,“他這麼開着沒事?”
姜爸爸不在意道,“豁,這個年紀出來打工的,哪個不開?也沒人管。”
話頭上來了,姜爸爸繼續道,“就是不願意好好讀書,以前多聰明一孩子。”
姜雲意順勢把要補課的事說了。
姜爸爸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你的事我們不管,那孩子要真能學好,也是一件好事了。”
姜媽媽不介意多做一個人的飯,但一聽姜雲意還要給人補課,不樂意了,“小程那是自己不學好,你逼着他學也沒用。”
她是不想鄰居們背後說人,“你這些年不知道,這孩子整天跟那些遊手好閑的混,都學壞了。”
到底是看着長大過的,姜媽媽也不好說的太難聽。
她不說姜雲意其實也該知道,都是不着四六的人,偷雞摸狗打架,犯法的事沒幹過,可也是常常在派出所進出的人。
姜雲意确實沒那麼清楚程愈的過往,然而,“他年紀還小。”
姜媽媽歎口氣,悶頭生了會氣,嘀咕道,“你可别上他家去。”
小程年紀不大,但也不小了,她一個女孩子待人家裡不好聽。
姜雲意不由彎起眼,摟着姜媽媽的胳膊道,“媽你真好。”
姜媽媽還是有些不高興,壓着嘴角,惡聲惡氣,“他要是自己不學,你就别管了。”
姜雲意自然答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