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不起,我這就去自首。”做人不好雙标,寬以待己嚴于律人是不對的,總不能輪到她自己犯錯了,就因為兩人本來關系好,又欺負柏迌抹不開面子,就松松揭過!
無法挽回的傷害已經造成,該咋辦她還是不要抱有僥幸與企圖逃避懲罰的心理,才是正經認錯道歉與彌補的做法!
肖柏迌心裡憋了一晚上加大半個上午的複雜情緒,在聽到笑笑這一句話的時候,直湧上腦全化為一股無法發洩的怒火,他騰一下坐起,嘶聲力竭的問出心底裡醞釀成型的絕望:
“嚴笑笑,你就讨厭我到這個地步嗎!到現在你第一時間想的還是怎麼甩掉我?那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啊!你告訴我啊!嚴笑笑,你告訴啊!”
真的,好可笑!這句話問出,肖柏迌便自覺如同上了刑場,一點點碾碎尊嚴祈求獲得儈子手憐憫,卻最終主動将頭顱送進絞刑架中的犯人,他在心中嘲笑自己,是啊,這人從來都把他當成弟弟,他到底還在掙紮期望什麼?
“我!”笑笑吃了一驚,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怎麼可能會讨厭他?她伸手過去想要扶一扶有些坐不穩的人,手卻被狠狠拍開。
她有些局促,甚至于不知所措的站起來,想想還是要解釋一下,自己犯的錯誤是很有必要接受懲罰的:“柏迌,我強..”
“你強什麼?強迫我?”肖柏迌搖着頭,生硬咽下沖到喉邊的那一句,難道你就沒看出我有多喜歡你,有多想要和你親近的質問。
現在問這個又有什麼意義?讓事情變得更糟麼?還是讓他把自己那所剩無幾,破碎又可笑的尊嚴捧到眼前這個,從來都在回避他感情的人手上,讓她再毫不留情的伸手碾成随風去的粉塵?
是的,直到這一刻,肖柏迌才不再自欺欺人,眼前這人,一直一直,都在明白的回避他的感情,對方一直挂在嘴中的姐姐弟弟,很顯然,從來都是對他直白而又委婉的拒絕。
可是,這又如何?他想到昨晚在陽台看到的一切,眼中神色慢慢堅定,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但凡有效果,他縱是變成卑鄙無恥又下流的壞人又如何?
不管笑笑到底為什麼要走,如今就當作,是他留戀人世,是他承受不了孤獨,便要強留下她長久陪伴自己的自私吧!
他嘴角揚起一點笑意也沒有的弧度,硬逼着自己看向笑笑,指着上半身沉澱了一個晚上的暧昧痕迹,一字一句的問:“笑笑,我隻問你,你要不要對我負責?”
聽着洗手間傳來隐約水聲,肖柏迌看向窗外的眼裡,有淚水在模糊視線,明明得到了超出預期的保證,為什麼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洗手間裡,淋浴間在放着水,笑笑卻站在洗手台前面,愣愣看着緊握成拳的手心。薄薄的指甲嵌在肉裡,很疼...是的,是很真實的疼痛。
上輩子?或者是另一個現實,還是該說...
那才是不真切的夢幻?反正有關于那些的記憶,随着她在這一現實年齡越長,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便是連最深切的執念,也已在昨日,就着今世所有成就的證書喝下肚那兩口酒裡,消弭殆盡!
她擡眼看向鏡子,在那裡面,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樣貌,而是與這一門之隔的少年那雙含着倔強悲傷,而又孤注一擲的執着淚眼。
就算,就算這才是夢幻,她,還有勇氣和欲望,抑或是...必要,再去掙脫嗎?
鏡中人眼中透出的無限留戀讓她分外狼狽的撇開頭,扭身走進了溫熱淋浴間内。
閉上雙眼,她靜靜仰着頭,感受花灑裡噴出細細密密的水線那與肌膚相觸,無比真實細膩的感覺,自嘲的笑于無聲中放大。
如果這就是小說修仙世界裡,那些所謂的曆練,那她這樣怕死又膽小到懦弱的菜雞,大概,隻适合把命葬在這裡,給後來人做一個反面教材吧?
....
洗去一身粘膩疲憊,她已經調整好心情,再打開門,她就又是那個眉眼總是帶着笑,從不知傷感憂愁的嚴笑笑。
看到肖柏迌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笑笑皺起了眉:“柏迌,你怎麼還這樣坐着呢?現在還沒到能光着胳膊的時候,你這樣會着涼的!”
她趕忙走過去,拉着被子的手一碰到肖柏迌的皮膚就吓了一跳:“我去,怎麼這麼燙?”她忙伸手繞到前面去探了探他的額頭。
天!這溫度,都可以煎蛋了!
“你這是發高燒了,我去給你把衣服拿來,必須要去診所看看!”造孽喲她這是,昨兒晚上她是不敢仔細去想,但昨兒早上人都還好好的,這肯定是她弄的呀!
啧啧,一晚上給人搞成高燒,她那不是造孽是什麼?
肖柏迌拉着她,鼻音厚重的說:“我沒事,就是有點沒睡好,等會再睡一覺就好了。”
“你都燙成這樣了還沒事?聽話,咱們去看一下。”看着他還有些抗拒,笑笑又補充道:“你這樣我看着也難受,回頭醫生要說沒事了我才能放心。”
她掰着人的腦袋就想給他轉過來,但肖柏迌就是僵着脖子,隻說:“不要,我要去洗澡,身上又黏又幹的,好難受。”
嘴上說着要去洗澡,他卻勾着頭,懶懶的在往被子裡滑進去。
“我去擰毛巾來幫你擦一下,要洗也得等好一點再說。”看這人把所有的倔強叛逆都用在了這一會,笑笑幹脆就準備自己上手。
肖柏迌抱着被子把自己連臉也擋的嚴嚴實實,說什麼也不肯就範,必須要自己去洗。
擰又擰不過他,笑笑歎了口氣,轉身就去洗手間把浴巾拿來,從縫隙探進被子,摸索着裹在他身上。
在強拉他出了被窩,才不小心看到他一直閃躲着不願意正面對上她的臉上,那愈發紅腫的雙眼,她愣了一下,在心裡歎了口氣,面上就當沒看到,繼續半抱半扶着他下床。
一開始他還不肯,勾着腦袋非鬧着說自己可以,結果腳一沾地就險些一屁股軟倒在地上。
笑笑忙攬着他的腰給人帶穩了,邊把他送去洗手間邊囑咐:“你就在我這兒洗,門别鎖啊,我等會要給你遞衣服的,有什麼事就喊我一聲。”
她們這小區附近有個中西結合的診所,不算大,但裡邊各個兒都是好手。
一般來說,這人呐,一旦哪方面有點小牛逼,那總會有點自己的小怪癖,診所這樣的整體也不例外。這裡邊看病呐,要麼你别來,要來,那就隻給盲号,不能挑人。
今兒給肖柏迌看的,就是個起手喜歡把脈的老西醫,摸着脈,他邊問了兩句,看了兩眼,刷刷兩下給笑笑發了個藥單。
然後擡了擡鼻梁上圓圓的無框眼鏡,看了眼很沒精神,軟軟靠在笑笑身上的肖柏迌,笑眯眯的對笑笑說:
“他沒什麼事,就是有點着涼加氣虛。吃點退燒藥,回去好好睡一覺,發發汗,着涼也就好了。至于氣虛嘛..”
老先生觑了肖柏迌這個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後生一眼,還是把含着告誡與提醒的眼神放回了笑笑身上:
“保持放松的好心情,照着我這個藥呢,喝上兩副,平常再多鍛煉鍛煉,歇一段時間也就沒事了,不是什麼大問題。隻是啊,女娃子,這玩兒啊,還是要克制一點,才能長久。”
呃...
饒是笑笑臉皮夠厚,這方面畢竟還是個純純大新人,被這醫生一調侃,面上也老大有些挂不住,忙忙的接過藥單子,連問人家這西醫怎麼給開中藥的事都一下給抛到不知哪兒去了,摻着肖柏迌起身往外跑的飛快。
倒是迷迷倒倒又單純的肖柏迌壓根啥也沒聽明白,垂着頭靠着她,那是滿腦子隻顧着跟上她格外急切又不敢邁太快的腳步,對西醫老先生的話,還有身後毫不掩飾的戲谑笑聲,那是一點額外反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