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太郎第一次見到真田瑞是在小學六年級。
某個周六晚上,母親帶他去聽音樂會。音樂會開始前,他無意間聽到鄰座女孩和帶她過來的長輩說話,日語講得磕磕絆絆,中間還夾雜着英文和他聽不懂的另一種語言。
鳳正襟危坐,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台上。他知道偷聽别人講話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事,哪怕是無意的,他也會産生不安的羞愧感。
“瑞,你的日語太糟糕了。”
原來她叫『瑞』。
“這次回意大利前我會幫你找個日語老師。”
“我也想回…”
“好了,不許再說撒嬌的話。”
那名女士稍微擡高了聲音,語氣裡透着嚴肅。
鳳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朝她們望去。
——是兩張不同于亞洲人的面孔。
女士銀發藍眸,擁有驚為天人的美貌。小女孩卻是一頭烏黑的發,眼睛猶如琥珀。但過度相似的五官還是讓鳳猜到這是一對母女。
瑞見他看過來,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媽媽說話太大聲了。”
“……!”鳳一下子紅了臉,連忙轉過頭:“不、不會!”
瑞扯了扯他的衣袖:“這個給你。”
鳳看到她的掌心躺着一顆巧克力球。
“欸?給我的?”
“是噢。”瑞笑彎了眼,“不過我今天隻帶了兩顆,你一顆我一顆。”
…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捏死一窩麻雀費不了多少功夫。”
鳳呆滞地杵在原地。
總之,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
那個有着腼腆笑容的真田瑞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從天使,變成了惡魔。
好可怕!!!
真田桑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鳳此刻就像親眼看着自家房子塌得連地基都沒了卻什麼也做不了那般悲傷。
他神情恍惚地坐到沙發上。
“瑞為什麼要捏死麻雀?迹部家有麻雀?”
真田桑不是這個意思啊慈郎前輩!
她要捏死的是——
“啊,是的。麻雀太吵了,我不喜歡。”
真田瑞應付完慈郎,看向坐到她對面的鳳。
他正盯着她的臉出神。
那股視線很難不讓人在意。
“鳳君。”她略顯疏遠地說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鳳回過神,再一次漲紅了臉。
“不、不是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一直盯着真田桑看的!而且我也沒有身體不舒服……”
“是嗎。”
真田瑞搞不懂這孩子怎麼每次跟她講話都要臉紅。
害羞?還是緊張?
可是面對她有什麼好害羞的?
不是害羞,那就是緊張?
“你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很緊張。”真田瑞問。
“哎?!我、我…那個……”
“我很可怕嗎。”
鳳下意識回答:“剛剛是有點!——可怕。”
“……”
“我很抱歉,說出這種話。”鳳低下頭。
他是個非常誠實的人,從小到大沒撒過謊,一旦産生想要撒謊的念頭就會良心不安很久。當然,對女生說出‘你很可怕’這樣的話也會讓他很内疚。
真田瑞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隻是想着:果然是聽到我剛才講的那句話了。
不過她并不打算解釋那件事。
放狠話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鳳聽到的不是第一句也不會是最後一句。
她需要換個角度發起對話。
“鳳,我們是朋友吧。”——雖然很少見面。
以此為開頭,對話不會顯得太過生硬和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