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淺川盯着天花闆發呆。
淩晨時分,窗外偶爾傳來陣陣風聲,還有遠處馬路上車輛駛過的聲響。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試圖強迫自己入睡,可腦子裡卻清醒得像是被冷水澆透。
——沈默言今天對他笑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故淺川就覺得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又癢又麻。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翻身坐起來,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屏幕上還停留在和沈默言的聊天界面,最後一條消息是晚上十點半發的——
Silent“檢讨寫完了沒?”
淺水川“寫完了。”
Silent“嗯。”
對話到此結束,幹巴巴的,連個表情都沒有。故淺川卻出奇地盯着那個“嗯”字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
他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可沈默言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卻像是烙在了視網膜上,怎麼也揮之不去。
——值日的時候,夕陽的光落在沈默言身上,把他整個人都鍍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他低頭掃地的樣子很認真,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故淺川當時站在講台上擦黑闆,餘光卻一直往那邊瞟,手裡的闆擦差點把“值日表”三個字都給擦沒了。
“操……”故淺川低聲罵了一句,擡手捂住眼睛。
他覺得自己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
第二天早上,故淺川又頂着兩個黑眼圈到學校,一進教室就看見沈默言已經坐在座位上了,正低頭寫着什麼。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側臉上,襯得皮膚幾乎透明。
故淺川腳步一頓,突然有點不敢走過去。
“站那兒幹嘛?”沈默言頭也不擡地問。
故淺川吓了一跳,下意識反駁:“誰站着了?我這不是走着呢嗎?”
說完,他快步走到座位坐下,書包往地上一扔,發出“砰”的一聲響。
沈默言終于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火氣這麼大啊?”
故淺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最後幹巴巴地擠出一句:“……沒睡好。”
沈默言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突然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罐咖啡,推到他面前。
故淺川一愣:“幹嘛?”
“提神。”沈默言說完,又低頭繼續寫題。
故淺川盯着那罐咖啡看了半天,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捏了一下。他慢吞吞地拿起來,拉開拉環喝了一口,難喝得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靠,這麼難喝?”他小聲嘀咕。
沈默言筆尖一頓,頭也不擡地說:“那下次給你帶冰美式吧。”
故淺川手一抖,差點把咖啡灑出來。
——
上午第二節是體育課。
故淺川坐在籃球場邊的台階上,看着班上男生打球,自己卻一點參與的欲望都沒有。他手裡捏着那罐喝了一半的咖啡,混亂的思緒占滿了整個腦袋。
“不去打球?”
身邊突然有人坐下,故淺川轉頭,看到沈默言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手裡拿着一瓶礦泉水。
“不想動。”故淺川随口應了一句,目光卻不自覺地往沈默言手上瞟——他的手指修長幹淨,骨節分明,握着礦泉水瓶的樣子格外好看。
沈默言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故淺川盯着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口幹舌燥,趕緊移開視線。
“檢讨交了嗎?”沈默言問。
“交了。”故淺川低頭玩着手裡的易拉罐,“老何看了一眼就說我抄的。”
沈默言嘴角微微上揚:“本來就是。”
故淺川不服:“我好歹改了幾個字好嗎?”
沈默言沒說話,目光落在遠處的籃球場上。陽光照在他側臉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故淺川偷偷看了他一眼,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
“沈默言。”他鬼使神差地叫了一聲。
“嗯?”
“你……”故淺川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什麼。”
沈默言轉頭看他,一臉疑惑。
故淺川被他看得心虛,趕緊轉移話題:“下午數學小測,你複習了嗎?”
“嗯。”
“借我抄抄筆記?”
沈默言瞥了他一眼:“自己寫。”
故淺川“啧”了一聲,仰頭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苦得他直皺眉。
沈默言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遞給他。
故淺川一愣:“哪來的?”
“上次值日,何老師給的。”沈默言語氣平淡,“吃不吃?”
故淺川盯着那顆糖看了兩秒,伸手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沈默言的手心,觸感溫熱。他像是被燙到似的迅速縮回手,耳根莫名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