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似無地看了眼崔在衡腹部,淡淡道:“若你不想日後落下陽事不舉之症,明晚醜時想法子來行宮最南邊的山包。”
崔在衡先是一僵,接着面色一黑。
“衛玄雲!”
他幾乎切齒。
玄雲理也未理他,帶着蕭明珠離去。
蕭景棋趕到時,大火已被撲滅的差不多了,所幸火勢發現得及時,隻燒毀了連着的一排約莫七八間房屋,那些房屋此時隻留下焦黑的框架,微弱的猩紅火光不定地閃爍着,濃煙翻滾着湧向天際。
身後站着的不少官員都被這濃煙嗆得猛咳。
他屏住呼吸,閉了下眼,金德上前小心道:“丞相說要您過去,怕這毒煙熏着您。”
蕭景棋睜開眼,看了眼金德,轉身向着更遠處的楚相和太尉走去。
金德被那極為狠厲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見蕭景棋離去,顧不得狂跳的心肝,緊随其後。
楚相對着沉默的蕭景棋道:“生死有命,若崔大人不幸遇難,陛下也莫要太傷心。”
他看向宇文蘊,“不過,這該查的人還是得查,莫要讓幕後推手得逞。太尉,你說這崔大人怎麼會遭此橫禍,莫不是有人因陛下得此擁護之臣,心生間隙,又看不過眼吧。”
宇文蘊知楚相點自己,他笑道:“瞧楚相說的,天下臣子誰不是陛下的擁護之臣。何況,這崔大人還未找見呢,楚相這麼早就斷定他不在人世,是否過于武斷?還是說楚相做了些什麼不該做的事。”
這邊二人針尖對麥芒,蕭景棋成為了一個沉默的背景闆。
他什麼也不能說,也說不出什麼,他隻能等待。
就在這時,齊田滁走到幾位面前,抱拳行禮道:“未找到崔大人,也并未見燒焦人骨,他應不在此處。”
蕭景棋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沒找到人就是好事,起碼還有活着的可能。
“報!”一個軍士匆匆跑了過來,對宇文蘊一人單膝下跪道:“在一處庭院中找到了崔大人。”
此軍士腰間配着魚符,是位掌百人的都頭,鐵甲上的胸甲紋飾是一振翅欲飛的海東青,顯然來自宇文蘊的伏光營。此次宇文蘊前來玉華宮從伏光營調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士。
蕭景棋大喜,連往日的鎮定都維持不得,“他人在何處?”
遠處,一個兵士扶着一位行走間一瘸一拐的男子走了過來,蕭景棋強忍住要走上前的心情,待崔在衡走到近前,欲對他行禮,忙伸出雙臂扶住他。
“愛卿不必行禮。”
崔在衡道了聲謝陛下,對着楚丞相和宇文蘊點了下頭。
崔在衡簡單地說了下方才發生的事,隐瞞了玄雲和蕭明珠的事,真假參半地說自己回房中時,被人打暈,後來被着火時産生的濃煙給嗆醒了。當時他雙手被綁,将燭台打翻,用燭台的尖端将綁住手的繩子割破,這才逃了出來。但他吸入的毒煙太多,也不知走到哪裡,就暈了過去,等醒來時,剛走出那庭院就被一個兵士發現了。
故事說得有鼻子有眼,蕭景棋隻道愛卿辛苦,派人将崔在衡扶下去,送到自己的宮殿——玉成宮休息。
卻不想,崔在衡拒絕了。
“微臣雖遭此禍,又豈敢僭越聖居。請準微臣前往失舍諸官安置之所,既合禮制,亦安臣心。”
蕭景棋見他堅持,也隻能答應。
崔在衡離去後,蕭景棋叫人将左右千牛衛将軍找來,命齊田滁找出今晚的幕後真兇。
齊田滁明白蕭景棋的用意,不管今日他是否在堅持值守,這個調查的苦差事都要交到他頭上。
因為他要入兵部的事,那麼多雙眼睛在看着他,就等着他犯錯。結果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帝的心腹大臣崔在衡差點被人害死,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倒不如主動攬下這個活,無論調查的結果如何,就算日後被人抓住錯處也有辯解之機。
齊田滁應下。
楚丞相回到自己的住所,想着今日的事,歎了聲,“真是毒啊,差一點就能一箭雙雕了,隻可惜操之過急了。”
想了會兒,找來了他的親信,“那齊将軍若是要查,随他查,明白了嗎?”
親信應是,片刻,猶疑道:“那原先的布置還是不變嗎?”
他摸着下巴上蓄着的美須,“自然,又不沖着你我來的,不必慌,清者自清。不過,我也好奇了,還有誰膽子這麼大敢在這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