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站住!”
楚相呼啦一下站起,隻他年紀大了,站起得太猛,眼冒金星,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幾下,一旁的宮人連忙扶住他。
這陣頭暈很快過去,他将宮人扶着的手甩開,隻是再看過去,哪裡還有宇文蘊的身影。
“豎子!胡言亂語!”
楚相罵道。
全場無一人敢言。
雖然宇文蘊逞口舌之快黑了楚相一把,但正如宇文蘊所言,涉事人都已經死光了,沒有證據,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最後也隻會以符昌買兇殺人結案。
不過因着宇文蘊的這幾句話,給蕭景棋留了一個把柄,若是日後需要拉楚家下馬,要再查此事,可以說太尉當時對事情有異議,人都在這裡站着,料宇文蘊想推托也不得。
宇文蘊在玉成殿怼了楚相一番,但心中的那團郁火不減反增,走到無人處,锵的一聲拔出腰間佩戴的長劍,揮臂,隻一下,一棵碗口大的樹被砍得斜斜倒下。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團火發在誰身上都不管用,隻有衛玄雲,隻有她!
他幾乎控制不住要去尋玄雲的念頭,在心中告誡自己數聲,現在還不是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半晌,他眸中墨色翻湧,對着站在身邊的親衛長器羅道:“找個人跟着那個叫姜煙的禦侍身邊。”
親衛長器羅是宇文蘊的母族——上郡林家收養的一位戰争孤兒,同成東夷一起被林家送到宇文蘊身邊。
器羅與成東夷志向迥異,性格亦大相徑庭。
器羅内斂沉穩,如靜水深流,他與青及一般,隻願守在宇文蘊身邊。而成東夷則張揚豪邁,猶如烈日當空,隻想封狼居胥,建功立業,恨不能效霍嫖姚勒石燕然。
器羅與成東夷皆于宇文蘊少年時入侍,那時青及已伴左右許久,但三人情誼甚笃。
在來玉華宮之前,青及與他說起過皇帝身邊的那位姜禦侍,因着成東夷外出打仗,伏光營先前出了倒賣一事,宇文蘊就命器羅看着伏光營,處理裡頭的軍務,聯系成東夷和曲夢冬,府中的侍衛一職就交給了青及,所以他并不知曉玄雲的事。
青及拜托他看顧些那位姜禦侍,器羅雖不解,但也沒多問,隻當是青及相熟的人,若是成東夷,不問出個一二三來絕不會放過青及。而青及自然相信平日行事穩重可靠的器羅。
此刻從宇文蘊口中聽到這位姜禦侍的名号,器羅不由愣了一下,他随侍左右,自是能感覺到宇文蘊今日的不對,就好像憋着什麼似的,按照以往來看,多半某個人被他盯上,要倒大黴了。
不過,器羅還是沒将這份怒氣和那位姜禦侍扯上關系,也還沒明白青及口中“看顧”二字的真正含義,這也怪不得他,青及沒給他說明,他不了解其中事,自是沒防備,但等到他明白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宇文蘊未聽回應,回過頭看向器羅。
器羅連忙應是。
夜幕低垂,山中無風,空氣凝滞而沉悶。自午後起,天色便變得壓抑,熱氣蒸騰,裹得人肌膚黏膩如浸溫湯。即便入夜,這份悶熱依舊未減。
崔在衡遇刺一案一天便被了結,玉華宮戒嚴的狀态就解除了,但明顯可以看出往來巡邏的次數更加頻繁。皇帝因為種種原因,撥給崔在衡不少守衛,崔在衡雖然婉拒,但皇帝似乎下定了決心,崔在衡便不好再拒了。
這讓崔在衡頗為苦惱,隻能與自己的貼身小厮平福換一間房。平福還在為先前被人騙走,導緻主人差點死在火海裡而自責,無論崔在衡用什麼理由,平福都不肯答應。
崔在衡隻能騙他,說他害怕,需要人陪侍,待平福美滋滋地過來後,一下打暈了他,怕他醒了亂喊,又用繩子綁住他的手腳,堵住他的嘴。
崔在衡麻溜地将二人的衣服互換,輕手輕腳地到後方侍從居住的屋舍呆着,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趁着換班之際,偷摸地溜出去。
至于玄雲為何要約到最南邊的山包,完全是因為那山包離自己的住處近。玄雲将與同住的宋容迷暈後,就打開後窗,從這個窗戶可以望見通往小山包路上的人影,這也是玄雲選擇這間房間的緣由。
此室僻處一隅,日光照拂難及,本為另外兩名禦侍之居。其中一人向玄雲提出換房,玄雲自是答應,不想宋容也跟了過來,宋容以為她太過謙讓,不想得罪那些老前輩,勸誡她莫要太過于容忍,深宮牆垣,退一寸,人便進三分。
崔在衡不敢晚到,隻能盡量早,遠遠地,玄雲就看到了崔在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