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在對方隻是溫柔地拍拍她,“我有公務要出府一趟,今夜許是不能歸,晚食便不要等了。”
柳清卿緊咬唇瓣不肯出聲,隻盼着他快快離去。
可他跟作對一般,半晌沒動,她也不敢動。
又過片刻,他才含笑着低聲添了一句,“今日多進些水,别渴着了。”
說罷外頭有人敲門,仔細聽是謝伍在喚他,大概是真有急務,謝琅便沒再多留,又輕拍她兩下後将她從錦被中挖出來顧不上再說什麼便快步離去。
門開了又合,正房重歸甯靜。
柳清卿豎起耳朵聽着動靜,見他不會再來個回馬槍才騰地一下坐起身,芙蓉粉面如渡了紅霞一般,如水的眼眸緊盯着房門,好似能透過去勾住那人一般。
為何非添那句話!
她怎不知謝琅這人居然如此之壞。
之前誤勾了床帏旁的鈴铛,今日柳清卿可萬萬不敢碰。
等她又緩了許久才從榻上爬起來,候在門外的趙盼生聽着動靜立刻知會李嬷嬷,自己趕忙去盛了熱水過來。
柳清卿已換好外衫,走路時總覺得身上被布料蜇得慌,但面色與往常無異,若是仔細看,倒能看出耳朵紅得很。
趙盼生端水給柳清卿洗漱,李嬷嬷又讓青橘将早食擺上。
說是早食,但看這又雞又鴨的大補之物,再看外頭高懸的日頭,便什麼都不用說了。李嬷嬷知她家小姐臉皮薄,便是掃一眼就瞧出來床榻上的被褥都換了也裝瞎裝沒瞧見。
就是這眉梢眼尾的喜色可藏不住。
今日清晨姑爺沒去上朝,打發謝伍出門後便回了房中,回房之前囑咐李嬷嬷說夫人昨夜醉酒身體不适,便多歇一會兒。
上午老夫人和大小姐那邊來尋人也都讓姑爺給擋了回去。
柳清卿與李嬷嬷相依為命多年,餘光就瞧見李嬷嬷眯眼笑得跟偷吃米漿的老鼠似的,斷然不敢扭頭,生怕李嬷嬷來問她什麼。
安安靜靜用了名義上為早食得午食,李嬷嬷守在一旁,待柳清卿被大小姐請去後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間将壓箱底的那些話本子重新掏出來,仔細打理撣了灰塵,一沒注意眯眼瞧見裡頭寫的字,不由老臉一紅,哎呀呀兩聲,跟燙手似的趕緊将話本子合上。
小姐臉皮薄,她準備悄悄将這些話本子歸還給小姐,于是就仔細将這幾本藏在了小姐裝夏衣的箱籠裡。如今姑爺總回房,放置在這也不會被姑爺發現。
每逢換季小姐總會自己挑選衣物,到時估計就能瞧見了。
李嬷嬷覺得此計甚是天衣無縫。
-
謝琬琰與柳清卿相約今日帶兩個娃娃去城外金山寺上香,歸程路上還能逛逛街市。
新朝建立不過十餘年,在她們小時邊疆還未安定下來。如今京城裡倒隐隐有了繁榮景象,可一出城門隻走出幾裡地,就大為不同。
土道兩旁不遠處紮着各色矮棚,說是棚,不過是些許樹枝上蒙上破布。夏日還好,若是等過冬時哪還能活下來。
還有半大的娃娃餓的哇哇哭,可他們這次出來想着快去快回也沒帶什麼吃食。
馬車徐徐,看了兩眼柳清卿就不忍地放下簾子不願再看,垂着眼摸了摸頭上的钗子。
謝琬琰看出她的想法直接給她滅了火,“給了銀钗倒是害了他們。”
又掀起簾子指給她看,“你瞧守着隘口那幾個棚子裡的大漢正四處張望,給什麼也落不到他們手裡,說不上還得挨頓打。”
“若不是有人護着,咱們也不敢走這樣遠。”
見柳清卿還低沉着,謝琬琰輕拍她的手背,“待到寺中我們再想辦法。”
兩個奶娃娃剛過三歲生辰,今兒在車上倒乖巧極了半點沒鬧。
謝琬琰這雙兒女,男孩叫魏安煦,女孩叫魏安怡,兄妹倆正擠成一團嘀嘀咕咕。
魏安煦眼睛尖利,一邊跟妹妹說一邊不知從哪掏出個圓滾滾的錦帕塞到柳清卿手裡,“小舅母,給你糖糕。”
又飛快瞥眼母親,跟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個塞給母親,讪讪道:“母親也有。”
這大點人還會藏東西,藏得還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