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在的位置正對着高台中央。
“榮譽……”咀嚼着這個字眼,她的目光毫無觸動。
很快,蘭斯特也從教堂中走出。
正午熱烈的陽光下,他的眼眸比此刻萬裡的晴空還要湛藍。
“我,蘭斯特·諾瑟,以騎士之名與靈魂起誓——必将帶領軍團踏碎一切艱難險阻,直至尋得詛咒之源!我承諾,以生命捍衛王國榮光,即使堕入永恒黑暗,也必将完成使命!”
“阿裡休斯神明在上,此誓,至死方休!”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台階下方的士兵們一齊震聲喊出誓言,氣勢恢宏。
洛溫也跟随他們說着那句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誓詞。
“我,洛溫·阿索卡,以靈魂起誓——必将跟随聖光騎士團,踏碎一切艱難險阻,直至尋得詛咒之源。我承諾,以生命捍衛王國榮光,即使堕入永恒黑暗,也必将完成使命。”
士兵們的高聲宣誓裡,蘭斯特俯視着下方的士兵列陣,藍色的披風襯得他的雙眼異常明亮。
在他的眼中,那一定是十分恢宏的場景。
洛溫收回眼,閉上眼說完最後一句。
“阿裡休斯神明在上,此誓,至死……方休……”
國王很快将一柄象征着榮譽的聖劍轉交給蘭斯特,而下方的士兵開始接受聖水的祝福。
牧師們将盛在銀盤中的聖水用手指撣開,那些細密的聖水落在每一位士兵身上,也包括洛溫。
此時中午十二點,教堂鐘聲準時響起,白鴿結成隊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中盤旋。
洛溫擡起臉,用目光捕捉天空中飛翔的白鴿。
細小聖水水滴落在她的臉頰上,在她潔白的皮膚上侵蝕出一片細而密的傷口。
隻是還沒來得及被任何人發現,那些傷口就随着一縷縷微弱的輕煙消失了。
——
一隻白鴿飛落在一扇十分精制華麗的窗戶外,又被屋内經過窗戶的身影吓到,飛離了窗沿。
“铛——铛——铛……”
“教堂的鐘聲已經響起了,他們的儀式應該已經開始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可以不用陪着我的,盧卡恩。這時候你應該在教堂廣場——”
“去做什麼?去送别?别開玩笑了父親,我沒有那麼好的興緻。”
卧病在床的公爵歎了一口氣。
“你還是這樣……昨天半夜我經過,發現你屋内的燈火沒有熄滅……你和我一樣,也是在擔心那孩子。”
盧卡恩的沉默表明了一切。
“但是父親,他根本就不希望見到我們……自他成年那天起,就很少回府。”
說話間,十二道鐘聲已過。
悠揚的渾厚的鐘聲仍在四周的建築間遊蕩,視線追逐着,随它遊蕩到窗外的花園裡。
勤勞的園丁正在修剪花叢,花叢鮮花遍布,色彩絢麗。
可屋内卻仿佛沉浸在藍色的水裡。
生了病的人難捱悲傷,聲音顯露出幾分低落:“也許,他早就知道……”
盧卡恩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到窗外,半晌才發出音。
“也許吧。”
——
這是一扇與公爵府上十分相似的雕花木窗。
一人走來,将窗簾拉上,室内的光線銳減。
菲爾丁轉過身。
“父親,窗簾拉好了。”
背對着窗的弗羅茲伯爵目光深沉,不置一詞。
房門口傳來一人敲門的聲響,引起兩人注意,那是一位高大的青年。
“父親,我回來了。”
伯爵露出笑容。
“菲爾丁,你應該知道我在這個時候叫你回來是為什麼。”
“……是的父親,是我的錯……最近的任務太多,沒能即時回來我很抱歉。”
伯爵發出一聲哼笑,“你還記得你的任務是什麼就好。”
“畢竟,你不如你哥優秀。所以你得認清自己的定位,不要做一些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是的父親……”
一旁的高大男人在兩人說話間走近。
隻在父親的哼笑聲中停頓一瞬,随後便加快了腳步,來到父親桌前,給他已經見底的茶杯添上茶水。
“學學你哥……”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茶杯已經被遞到他嘴邊,剩下的話被茶水堵住。
看着這一幕,菲爾丁将捏緊的拳頭飛速藏在身後,低頭的瞬間卻錯過了哥哥投射過來的眼神。
——
聖裡鄉大教堂不對外開放的别棟,延續了主棟十分華麗又美輪美奂的建築風格,藏着帝國中絕大多數書籍,是帝國最大的藏書閣。
在室内大階梯的平台處,彩繪的琉璃窗折射出十分絢麗的光影,落在一個黑發人的頭頂,将他的黑發照得五彩斑斓。
蘇菲扶着木制扶手,拾級而上。
“铛——铛——”
鐘聲響起,相隔着一定距離的兩人都頓住,望向主教堂的方向。
男人的聲音首先打破了寂靜。
“蘇菲小姐,你為什麼沒有去誓約儀式……”
被點名的蘇菲擰起眉毛,十分疑惑這個一直戴着白色緞帶蒙住眼睛的盲人如何認出她。
“聖子閣下,因為我并不想去。”
“他們馬上就要啟程離開了。”
“……那與你我也無關。”
穆勒笑了笑。
“當然可以有關……”
聞言,蘇菲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危險氣息,握住扶手的手掌發緊。
金色的眸子擡起,那是充滿力量的金色,将眼前人牢牢鎖定。
——
一隻烏鴉輕巧落在遠在百裡外的城堡的窗沿上。窗邊的人粗糙的大手伸出來,驚走了那隻烏鴉。
他的目光順着烏鴉飛離的方向一路望向王都,卻被泛起薄霧的層層森林擋住視線。
風将他泛白的發吹起,隐約露出一個極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