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村口較近的地方走出一位青年,他背着農具,打了一個呵欠走向不遠處的農田。
蘭斯特身邊的親衛兵中一人走出,摘下頭盔後,露出一張十分寬厚的面孔。
他叫卡裡,是他們中善于打交道的個中好手。
放慢步調走近,直到腳步聲引起青年的注意。
“這位先生,我們是沿途經過的帝國聖光騎士團,本不想打擾附近的村落,但……我們在森林裡發現了一具屍體,懷疑是附近村落裡的村民——”
卡裡頓了頓,側身讓出視野,将身後數十身着盔甲的士兵暴露在青年眼中。
一直居住在小村落裡的青年哪見過這樣的陣仗,說話的口音十分明顯,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我、我去請我們村長——”
話未說完,他撒開丫子跑了起來,農具都掉在地上。
随後一聲走調的俚語從他嘴裡大聲喊出,徹底驚醒了這個剛剛清醒的村莊。
不過多時。
“您好,騎士閣下。”
蒼老的村長咳嗽幾聲,擡起頭望向高大的藍眸青年。
“我們村子最近,的确有失蹤人……且……”
捕捉到村長話音裡未盡之意,站在一旁的洛溫開口追問到。
“且……?”
村長身後一衆的村名眼底透出驚慌來,他并沒有回頭,隻是聲音低似呢喃。
“且,失蹤的不止一人。”
蘭斯特等人的眉頭猛然皺起,深思片刻,開了口:
“抱歉村長,我想我們得對這個村子進行一次排查。”
蘭斯特的話音剛落,一直被保護在軍隊中心的幾名随軍牧師走出。
不便于行軍的潔白長袍褪下,他們早就換上了一身布衣,此刻他們紛紛将厚重的聖典從包裹裡拿出。
太陽很快就升起,驅逐了晨霧,将大地照得暖洋洋。
“這一戶隻有他們三人,都在這裡了。”
村長的話音落下,一旁的記錄員刷刷在紙上用炭筆寫上信息。
牧師手掌覆上聖典唇間低語,一道聖光普照在這一家三口中。
這已經是他們排查的最後幾戶,前面的村戶并無異常,這幾乎讓蘭斯特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的眉頭皺起,抱臂站在一旁。
洛溫則早就跑到一邊,從懷裡掏出大地圖,詢問着村莊裡常常打獵的幾位年輕小夥子附近魔獸的出沒情況。
漆黑炭筆在地圖上遊走,劃下幾個叉。
她習慣性地用筆戳下巴,卻忘了這是一隻炭筆。
身邊的小夥子們欲言又止。
“啊!!”
一聲尖叫響起,随後是此起彼伏的驚慌聲。
“大家不要慌!”
可無人聽這聲安撫。
洛溫在那道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那是蘭斯特正在的方向。
現在正在排查的那一戶隻是一個三口之家。
她對那一戶人家有些印象。
那是十分普通的三口之家,要說什麼比較不同,也就是那家人中的小女孩是個得坐在輪椅上的殘疾者。
快步趕到,她從圍守的士兵中擠進去。
“等等,副官小姐,您……”
士兵的聲音響起。
洛溫拍了拍手,并沒有回頭,隻是道:“我知道。”
心想他們大概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畢竟今天為了方便活動,她隻穿了布衣,連輕甲都沒換上。
但是拜托,這麼危險她才要好好瞧瞧!
她在一臉嚴肅的蘭斯特身邊站定。
牧師們在第一時間對這三人的異常做出了飛快的反應,撒上了聖水。
而那夫妻兩人不出所料,完全受不了聖水的刺激,匍匐在地痛苦地嘶吼,如同野獸一般。
他們被聖水灼傷出的傷口無法被詛咒賦予的自愈能力恢複。
于是那裸露紅肉處,血肉像是生長的的菌絲一般扭曲又頑固地貼着,努力地包裹住焦化的皮膚。
本該柔軟的雙手已經完全被堅硬的黑色鱗片覆蓋,他們的眼眸更是詭異的血色,就這麼暴露在衆人面前。
一旁的小女孩雖然沒有她父母那般狼狽,但也被聖水帶來的灼燒感限制了行動。
她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大口呼吸,忍受着皮膚灼燒的痛感,眼中滿是對現狀的不知所措。
“為什麼會這樣?媽媽、不、不,爸爸……怎麼會變成怪物?”
女孩的雙眼流下眼淚,疼痛讓她連移動都十分困難,她卻執着地手腳并用爬行着,隻為了再靠近扭曲得不成人形的父母一點。
此時村中的其他人漸漸冷靜下來,有身邊的一衆士兵帶來的安全感,他們試探着圍攏過來,目光裡充斥着驚懼。
一個婦人哭嚎的聲音卻突兀響起,将衆人的沉默劃破。
“是他們……一定就是他們!我的兒子失蹤了一個多月了……”
“騎士大人,您一定要殺了他們啊!殺了他們!”
周圍驚慌不已的人群中有人認出這人正是發瘋了一個多月的婦人。
從她發現自己唯一的兒子再也沒有回來那天起,就已經瘋掉了,整日隻會在屋前枯坐。
于是很快,那份充斥整片村落的憤怒喊聲激起了他們心頭的悲憫,村民此起彼伏的喊聲連成一片。
“是啊,大人!他們是有罪之人!”
“長官!殺了他們!”
“殺!”
蘭斯特的藍色眼眸低垂着,看向地上匍匐的三人,雙手握緊,青筋畢露。
正在此時,洛溫的手忽而覆蓋住他寬厚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