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洛溫才發覺赫莎隻不過是一個十四歲出頭的女孩,瘦弱的身軀,蒼白到病态的皮膚,擁有着一頭棕色的齊肩短發。
在夢境裂隙合上的前一秒,赫莎開口道:“女巫小姐,下一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不對……她的神情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再次睜開眼,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門外,海拉剛起床出門,揉着惺忪的睡眼,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張開嘴半閉上眼,一陣風撲面而來。
奇怪,為什麼會有風?這裡可是室内的走廊……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是她的長官奪門而出的身影帶出的氣流,而被長官抛之腦後的房間大門正緩緩繼續打開,直到不尴不尬地搖晃着停穩。
“這是,發生什麼了嗎……?”
海拉在腦裡過了一遍又一遍最近的軍中事物,依舊對此不能理解。
——
當蘭斯特等人趕到教堂時,站在一群身着白袍的牧師前的女人的面色已經臭得吓人。
蘭斯特與身邊的其他人心裡具是一涼。
“長官,我們也不清楚……”
“不清楚……你們究竟對什麼清楚?我問了三個問題,一個都沒有回答出來……”
蘭斯特走近,直到她身後,冷靜的聲音打斷洛溫,将她炸的毛順了順,問:“發生什麼了?”
說着,他又不動聲色走到洛溫身前一點的位置,将洛溫與牧師等人隔開一點。
洛溫側着身子,深吸一口氣,開始複述:
“那個我們帶來交給他們救治的女孩,失蹤了。”
蘭斯特與身後的衆人眉頭具是一皺。
“那間房間裡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迹……人是在清醒着或者昏迷狀态下被帶走的都不清楚。”
洛溫這樣說着,心裡卻已經确定,赫莎一定是已經醒了過來。
可這也是她更不能理清的事。
盡管是教堂,這裡的戒備也在洛溫等人的要求下變得十分森嚴,至少憑借那個仍然帶着木铐的女孩一人,是無法離開這裡的。
一行人面前的牧師們流着冷汗,道:“抱歉,聖光騎士團的各位長官,這件事的确是我們教堂的責任……”
在衆人身後,一名士兵的傳報聲突然響起,夾雜着因驚恐而急促的呼吸:
“長官們,值夜的士兵找到了……那兩人都已經……被割斷了腦袋。”
一時間,寂靜在教堂裡彌漫。
牧師們很快發出倒吸氣的聲響。
“真是瘋狂、惡劣!這裡是教堂,怎麼可以在教堂中進行血腥的殺戮?!”
“亵渎!這是在蔑視神明的聖潔!”
“我早就說了,那就是個不能拯救的罪人,是被神明抛棄的罪孽!”
“你閉嘴。”
洛溫耳朵微動,猛然擡起頭,望向這道聲音的主人,目之所及是蘭斯特刀削一般的側臉。
蘭斯特與那名出言不遜的牧師對視上,一雙眼裡的寒冰像尖刺,凝聚在眉眼間。
“你究竟是以身份做出審判?以你牧師的身份,代表阿裡修斯神明?”
被當衆落下面子的牧師面容扭曲,卻不得不低下頭,無法和氣勢十足的蘭斯特對視。
“神明從沒有說出過他的恩賜有着條件。所以你所說的,隻能是你個人的觀點……”
蘭斯特的聲音頓住,走到那名牧師身前,一直等到那牧師顫巍巍地擡起頭與他對視才繼續說到:
“是嗎?”
屈于蘭斯特陡然變冷的聲音,那名牧師咽下口水:“……是的,尊敬的團長閣下……”
蘭斯特轉過身,背對着牧師一行,聲音發沉:
“那女孩雙手都被木铐鎖着,一旦她發動詛咒之力,木铐上殘留的神明祝福會深深灼燒她的血肉。因此,那些人極有可能不是他人殺死。更有可能是,存在其他的人……或者其他魅帶走了她。”
“我想,你們教堂更應該向我們解釋的是,為什麼在教堂中還能混入另一隻魅。”
他話說完,大步向着軍團衆人走去,并不回頭。
洛溫一直僵硬的背脊也松弛下來,再次看了一眼教堂中已經汗流浃背的牧師們,眼中是如出一轍的寒冰。
收回眼,她跟上蘭斯特的步伐。
蘭斯特的聲音響起,留下最後的話音:“我會将這件事告訴威爾頓伯爵。在這之後,我會等待你們協作後的調查結果,期限是……我們離開伊瑟隆之前。”
話音落下,一行人跟随前方的兩人踏出教堂的大門,盔甲的摩擦聲不絕于耳。
空曠的教堂大廳充斥殺伐之氣。
許久之後,才傳出一人的聲音。
那牧師的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驚惶:“大牧師,我們……”
最前方的牧師閉上眼睛,聲音裡隻剩下破罐子破摔的冷靜:
“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