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沃在蘭斯特淡定開口時,微微挑眉,洩露出内心的一點驚訝。
畢竟他所說的對策,可是極端中的極端,和這位在傳聞中善良過頭的團長的做法大相徑庭。
“請說。”
他蔚藍色的雙眼倒映着對面慘白的青年,問到:“早在六個月前,我曾經過這裡,那時的伯爵好像還不是您。”
伊沃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回答道:
“如果我沒記錯,您大概說的是北境軍隊的凱旋途徑我們科爾辛……您說的沒錯,就在你們經過不久,四個月前,我的父親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之後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幾個月,我一直以代理伯爵的身份行事,直到前一陣子才從王都得到了回應,拿到了正式的認可。”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傷心事……”
“沒關系,你們一路從王都趕來,沒有聽說過其中疊代,也是情有可原。”
年輕的伯爵長長的睫毛垂下,眼中的哀傷濃郁得幾乎成為水汽,即将滴落下來。
那種情緒如此真實,讓洛溫一瞬間從伊沃是個隐藏的大壞蛋這個假設中走出來,愣在原地。
出了伯爵城堡,洛溫留在在城區中如伯爵的願望快速地進行着采買。
城市中,石頭鋪就的平整街道,店鋪整齊,品類齊全。當衆人路過時,那些居民們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僞,都是發自真心的幸福才能擁有的笑容。
洛溫抿緊嘴唇,不發一言,陷入到一種格格不入的懷疑裡。
這樣一個幹淨整潔,無外憂内患的城市,那個已經死去的魅所說的一定是真的嗎?
巨大的疑問充斥着洛溫的腦海,讓她開始懷疑自己對這一切的判斷,無論是對那個作為父親的魅的審判,還是對伊沃的負面猜測。
夜晚降臨,洛溫踟蹰在門前,思考再三,還是下定不了決心推開門去找蘭斯特他們商讨。
她放棄地走到床邊,猛地癱倒在床上,煩躁地蹭來蹭去,放棄思考。
“咚咚咚”
敲門聲将她從癱倒的狀态中驚醒,起身去開了門。
迎面的是蘭斯特居高臨下的無表情面孔,隻是他很快眨了眨眼睛,試探着伸手又收回,說到:
“洛溫,你的頭發有點亂。”
看着他越來越靠近的指尖,洛溫不知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直到他收回手說出那句話,才收回神思,小小驚呼一聲。
“啊……”
洛溫趕忙伸出手打理自己的長發,将它用手指理順,一邊向前走去,一邊重新綁好,一時之間将蘭斯特留在身後。
蘭斯特在夜晚找她并不為其他的事,正是他們的又一次讨論開始了。
等他們來到專門用于商讨的房間時,菲爾丁已經皺着眉頭等在屋内了。
菲爾丁率先開了口,聲音中流露出難得的焦躁将兩人鎮住:
“他們的做法太過于極端了!”
蘭斯特的眉頭微不可查一皺,聲音平穩開口:
“但你也清楚,我們也無法制止。國王給我們的任務說到底隻有尋找詛咒之源并銷毀這個傳播源頭,我們沒有任何權利去任何一個地方改變他們的執行。因為,對于普通居民們來說,這種處理的速度和徹底的清除反而會是更好的選擇。”
“況且,他們所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蘭斯特的話音一轉,解釋的話語是下壓的緩和。
“你的急躁不無道理,但現在我們得把握住更重要的事。”
“我們之後可以順着伯爵所說的,進行一次全城的聖水排查,來看看到底城中還有多少潛藏的魅。”
菲爾丁眼中的急躁勉強壓下,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聲音恢複之前的柔和:“抱歉長官,我今天不知為什麼情緒變得很急躁……”
見他調整過來,蘭斯特輕拍他的肩,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需要确認。那隻魅所說的,科爾辛背後的黑暗,是否真實存在。”
洛溫開口道:“這也是我所疑問的。”
“如果按照白天伯爵所說的,遇見魅便格殺勿論,那與那隻魅的遺言可是完全相悖的。”
她擡起頭,面對着靠近窗戶的兩人,窗邊的燭光被一陣風攪動,衆人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就連洛溫也放任自己的聲音在昏黃的光線中搖曳:
“但依我所見,那兩人都不像是在說謊……”
一隻手推開了窗,一道堅毅的女聲打斷了一室凝重的氛圍,變得緊繃十足:
“不……有人說謊了。”
窗子被她的手大力打開,她翻了進來,拍着手裡不存在的灰塵,女騎士大剌剌暴露在衆人視線裡,毫不在意幾人瞬間抽出的劍直指她的咽喉。
“我說謊了,準确來說,是伯爵說謊了。”
洛溫眼中的疑惑不減,沉聲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女騎士從一開始就沒有拔劍的打算,此刻依舊隻是抱着雙臂,聲調平穩中夾雜着幾縷隐隐的艱澀:
“我是說,伯爵他根本就沒有做到對魅格殺勿論……我懷疑,伯爵的母親變成了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