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的士兵們心中不可避免地因眼前這個癫狂的家夥出現了裂隙,動搖的内心使他們手中的劍都出現輕微的顫抖。
盡管作為聖光騎士團的一員,他們和副官的相處時間已經十分之久了,本不該懷疑副官的身份。
但一個早就種植在他們心頭的疑慮在這一刻迅速破土而出,長出鋪天蓋地的枝桠掩住了他們心頭越發微弱的堅定。
與騎士團其他長官出身一般都為貴族不同,位居高位的副官洛溫隻是一個平民。
她擁有猶如怪物一般的力氣、與那個如同瘋子一般的青年看起來十分熟稔……
随着時間的流逝,在一片死寂中,作為被指控者的洛溫也并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衆士兵心中的判斷不斷向一端滑去——
如果她真的是魅呢?
此刻,衆人内心不免出現了這道聲音。
不容忽視地越來越大。
在一片死寂裡,蘭斯特開了口:
“我們并不清楚副官的過去,但……與她相處的日子都在證明着她作為一個普通人類,在聖光騎士團的尋找詛咒之源的路程中的努力——”
“更何況,我們早就進行過聖水祝福,按照你的說法,那她本該在王都啟程時就會暴露,所以她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魅。”
蘭斯特說着這番話,手心卻攥緊。
士兵們也漸漸反應過來——作為聖光騎士團的他們,早在啟程時的宣誓儀式上就接受過聖水的祝福,在阿裡修斯神明的見證下發出誓言。
如果副官是魅,那麼她早就應該被當場發現。
“……等等,團長看起來真是義正嚴辭……不過,你說的是聖水?”
班甯舒展着眉心,似乎頗有耐心地等候蘭斯特說完。
“哈哈哈哈哈……聖水這種東西……”
“讓我猜猜,你們是如何通過使用聖水來判斷眼前的人類究竟是不是‘人類’……”
“一定是,通過他們扭曲的表情、凄厲的喊叫、刻入骨髓的恐懼……對嗎?”
班甯抱住手臂,嘴角勾起。
“但這些東西,我的姐姐她根本就早已習慣。”
蘭斯特卻隻為這句話背後的信息感到萬分難過。
早已習慣?
難道她早就經受過多次聖水的侵蝕?
注意到蘭斯特眼神的變化,班甯眉頭微皺,眼中的憎惡一閃而過,聲調變低:
“我沒有理由和你們過多解釋……”
“但如果你們想要确認我說的話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也十分簡單——”
他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其中流動的液體他們再熟悉不過,正是魅們懼怕不已的聖水,在他的手中搖晃。
衆人心中升起一股戰栗,這隻剩下半瓶的聖水曾經使用到了誰身上已經十分明顯。
班甯百無聊賴,欣賞着衆人憤怒的表情,繼續說到:
“事到如今,我想您也一定需要給出一個交代,對你所帶領的這支有着消除詛咒的偉大使命的隊伍……”
“您得給出一個答案……你們所任用的副官,是否是是一個隐藏身份、甚至可能隐藏着不可告人心思的,罪孽深重的——魅?”
無人再開口,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一場必須要完成的證實,即使誣陷、诋毀,作為被指控的副官洛溫·阿卡索,也必須進行自證。
“我,沒什麼好辯駁。”
意識到洛溫将要說出什麼,班甯的嘴角已經提前勾起,而蘭斯特在一瞬間感到心髒仿佛要停跳。
不,不要!
可這時的洛溫一直低垂着的腦袋終于擡了起來,那雙眼中已經沒有太多情緒,隻剩下一種——
“的确,我就是魅。但我并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我唯一後悔的,隻有一件事。”
洛溫的雙眼變得鮮紅一片,那抹異常鮮亮的紅色幾乎在月色下發着亮光。
她摘下了手套,黑色的紋路在她的手上蔓延,直到整個手臂都裹上堅硬的黑色,鋒利的爪子泛出寒光。
顧不上身邊士兵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她腳下發力,幾乎以瞬移的速度出現在白發青年的面前。
一隻手鎖上了他看似纖細的脖子。
圍在班甯四周的士兵被一陣疾風吹拂,下一刻,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
班甯并不對自己脖子上的這隻手存在半點恐懼,因為他不知何時伸出的左手手掌已經貫穿了洛溫的右肩,使她握住自己脖頸的手變得乏力。
洛溫并不懼怕這樣的疼痛,事實上,她立刻倒退數步,那可怖的傷口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進行愈合。
皮肉生長,覆蓋住裸露的白骨,夾雜着黏膩的湧動。
這一刻所有人都無法再反駁,他們的副官,真的是一個魅。
“你的能力還是這麼強悍……真是不公平……”
班甯嘴上說着不公平,但嘴角沒有一刻落下了,同時聲音裡的欣喜十分濃郁。
洛溫并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快速地再次出擊。
這一次她不再魯莽,找到了适合的進攻方式,而不再像以前一樣隻憑借如同野獸一般直來直去的撕咬。
那是她在這裡學到的劍術。
兩人的交手十分迅速,在衆人眼中幾乎快出殘影,不過多時,已經形成真空地帶。
蘭斯特默默抽出劍,發出輕微聲響。
而班甯卻已經發現了蘭斯特的舉動,嘴角勾起殘忍的笑。
洛溫對此感到異常熟悉,一瞬間汗毛倒立。
“都不要過來!”
“我會解決一切。”
真是瘋了,班甯在她交手過的魅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大,即使是劍術極好的蘭斯特也不能冒着生命危險加入這樣的戰鬥。
因為洛溫不能保證那個瘋子會不會拼死也要傷了蘭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