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潇洗個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差不多到了淩晨四五點才迷迷糊糊睡着。

他這一夜的失眠很奇怪，平常的失眠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一夜是心口堵的厲害。隻要一閉眼腦海裡就是江霖的面孔，他的笑容，像一面牆圍困着他，喘不過氣來。但又感覺有一處縫隙有光亮，深深的照進他，圍繞着他，趕不走，甩不掉。

洛潇睡的沒幾分鐘，胃疼得厲害。

他捂着肚子坐了起來，胃疼的冷汗直流。他彎着腰，用拳頭摁住試圖緩解一下。

洛潇重新躺了回去，全身卷縮着，一隻手不知道摸到了什麼，硬硬的。他忍着痛打開燈，在床的最裡面的枕頭旁，放着一堆東西瓶瓶罐罐的，塑料袋裝着帶着醫院的logo。

洛潇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紙條，寫着：這是緩解胃病的藥，一樣一次三顆。

這個字。

是江霖留下的。

洛潇看着紙條，眼睛酸，鼻子酸，心口酸。豆大的眼淚滾了下來，他已經好久沒有哭過了。今天，眼淚居然毫無防備的落了下來。

洛潇将藥生吞，吃了藥，緩解了不少。

天才蒙蒙亮，距離上班時間還早，他已經沒了睡意。來到陽台吹風，臘月二十九的早晨的風很冷，但洛潇似乎感覺不到。

洛潇站在陽台上看着遠方眼神空洞，腦袋發懵。他知道他活了這麼多年，江霖是第一個對他說愛的人。愛這個字對他來說太貴重了，他無法做出回應。

舊樓住的大多數人已經起來了，整棟樓已經吵了起來，樓下一些小屁孩在發鞭炮。鞭炮聲，小孩吵鬧聲，賣小米糕老大爺吆喝聲在樓底絡繹不絕，洛潇的鄰居大哥也探出頭來，看到洛潇大清早站在陽台上抓了抓頭發，略顯奇怪。洛潇餘光瞥到，沖着他微微一笑。

鄰居大哥一怔，看着陽台上的少年兩眼通紅，臉被風吹的有些僵硬，這笑有些滲人。

天逐漸看得清路，洛潇才去上班。他下樓的時候看見，基本各家各戶的門上都貼上紅彤彤的春聯。洛潇一個人呆慣了對過年沒有任何感覺。

今天是個大霧天，外面灰蒙蒙一片。喜洋洋超市早上八九點來買東西的人挺多，差不多到了十點半左右基本沒人。

洛潇單手撐着下巴，杵在上收銀台上發呆！

……

江霖帶着吃的往喜洋洋超市去，他昨天晚上說死纏爛打就一定不會放棄，他現在要每時每刻都盯着洛潇。在距離一百米處就看到……

蔣宇哼着歌，戴着耳機，黑色衛衣帽子将他整個人都蓋住，肩上跨個手提包，一蹦一跳左彎右繞跟二流子似的走進超市。蔣宇一進超市，“潇，你爹我來了。”

洛潇沒有任何反應，蔣宇摘下耳機又喊了一聲，“潇，你爹我來了。”洛潇還是沒反應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蔣宇加大音量：“洛潇！”

洛潇一個激靈吓了一大跳，擡頭對着蔣宇：“叫你爹啊！”

蔣宇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不是我說！洛潇！就你這樣看店，被人搬空了你都不知道！”

洛潇無語！冷着臉說：“你來幹嘛！”

蔣宇笑呵呵道：“哥們我看你店裡沒人，看你可憐來陪陪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洛潇看着他，跟看一個傻子沒什麼兩樣，特無語。白了他一眼，“滾！我不需要可憐！倒是你過來影響我做生意。”

“我影響你做生意？你給人收一下銀還扯上生意了！怎麼，難不成你以後要去創業啊！”蔣宇說。

“閉上你的臭嘴。”

“你還說不得了。”

洛潇捏了捏拳頭，“最近手有點癢！”

蔣宇立馬認慫。

蔣宇看了一眼沒什麼人的喜洋洋，沖洛潇挑眉，笑道：“看你，挺閑的，要不要來玩兩把遊戲！”

洛潇瞥了一眼頭頂的監控：“你又掉段位了吧！”

蔣宇笑笑。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目的，你是想讓我死，你沒看見頭頂有兩隻眼睛盯着我。”

蔣宇看了看頭頂監控，說：“這監控是壞的！”

洛潇說：“你怎麼知道？”

蔣宇說：“你上回請假，我來這裡聽見你們老闆說的。”

洛潇：“真的。”

蔣宇：“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

壞的！

洛潇瞅一眼外面的監控，又看了一眼裡面的幾個，确定監控看不見這裡，兩手舒展開，“拿來吧！”

蔣宇從包裡掏出平闆遞給洛潇，“上回跟劉陽他們打，沒想到他們這群人菜成這個鳥樣，害得我段位掉成了一顆星。”

蔣宇擠進收銀台裡面，拉個椅子坐下，嘴裡叨叨個不停“差勁！”

洛潇點開遊戲，“你也沒強到哪裡去，打了這麼多年還是這個段位。”

蔣宇：“……”

打了兩把遊戲，遊戲勝利淡出界面。洛潇放下平闆，說：“去買點吃的。”

蔣宇切回手機，“我請客，吃點什麼。”

洛潇伸了伸腰，說：“随便！”

随便。

蔣宇盯着手機，“屁，你吃不吃。”

“滾！”

“排骨吃不吃。”

“可以。”

蔣宇将手機放回兜裡，“走了。”

洛潇點點頭。

蔣宇走後，洛潇低下頭揉了揉眼睛。打了兩把遊戲，眼睛有點酸。

洛潇擡頭望向門外，揉了幾下眼睛，眼裡有朦胧感。朦胧感一點點消失，他好像看見對面有一個人在看着他。

眼睛由模糊變得清晰，淡漠的瞳孔無限放大。對面那個人英俊的臉龐，眼睛裡帶着溫柔笑意凝視着他。洛潇望着他，腦中嗡嗡作響。腳底下仿佛有一個莫大的陷阱在等着他，隻要他稍稍失了神，便會千斤墜陷進去，待他回過神來時，也許無法自拔。

洛潇也盯着他看，三秒。他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