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總是很寬容。”
西容真帶着人在廚房找了些酒菜,坐在屋頂賞月下霜白。
萬伊填着肚子道:“阿真對仁王府很是熟悉。”
“實際上,五個兄弟裡,我自幼與二皇兄和容美最親密,很奇怪是嗎?”西容真自問自答,“他們的母妃差點把我害死,但是我母後說端妃是個可憐人。”
萬伊陳述所知一二:“當年端妃罹患瘋病,将阿真私藏囚禁,在犯病的時候不慎跌倒被剪刀刺死。後阿真才被救出來,從此留下病竈,體弱多病,也是那之後阿真去了朝露行宮療養,拜了師強身健體。而端妃死後,依仗她的家族逐漸沒落。”
西容真問:“你相信嗎,一個恩寵加身的妃子得了瘋病,死于意外?怎麼看都内藏隐情。”
“那真相是什麼?”萬伊皺起眉頭,順着西容真的話問。
這背後的真相絕對是對西容真痛苦的剖析,但萬伊明白,西容真想說。
“是我親手殺的。”西容真流着淚,哽咽着,“我每天入睡都會夢到那一幕,夢到溫熱的血濺在我臉上,布滿我的手掌。”
萬伊連忙把人攏到懷裡,細語安撫:“阿真沒有錯,不要對施暴人抱有愧疚之心,那是她罪有應得。”
西容真哭了好一陣,最後昏睡在萬伊懷裡。萬伊把人送回房,沖完涼,洗去一身奔波臭汗,重新躺到西容真身側。
西容真翻身趴在他懷裡,“沒味道了。”
萬伊笑道,“難不成喜歡臭味。”
“沒有聞到能安眠的味道。”
笑容在黑暗中僵在臉上,萬伊頓了一頓,恢複一貫不正經的調調,“我們用别的辦法。”
西容真又滾回另一側。
萬伊趁機把人一整個抱在懷裡,“阿真是中毒才眠淺多夢,師父已經在制作解毒的藥丸,以後不必依賴于我。”
“中毒……”
有一縷捉摸不到的思緒在西容真的腦海中劃過,稍縱即逝。
“見到四皇叔了嗎?”西容真問。
萬伊答:“見了。”
“最後那枚指印是他嗎?”
萬伊笃定道:“是。”
西容真沉吟片刻,問:“既然确認了,名單裡除了胡乾,就隻剩他還活着。如此計算,千機閣會在今夜動手取他性命?”
萬伊答:“墉親王可不比其餘六位,他身邊至少會留兩位護衛,功夫不在尹萬之下。今日跟蹤而去的師兄差點沒了命,他們是故意引師兄出了城才動的手,所幸我去得及時,不過沒來得及易容,暴露了身份。墉親王放了師兄,邀我在路邊的涼亭喝了盞茶。待他走後,我從桌上拿到了他的指紋。”
“你們聊了什麼?”西容真問,“千機閣在西都殺了什麼人,為什麼被殺,想來四皇叔是心知肚明的,而且他還利用千機閣的殺人手法殺害了李氏。你如今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你們……達成了某種交易,還是……你手握他的把柄?”
萬伊輕浮道:“自然是騙他我對殿下欲圖不軌,許諾千機閣聽他差遣,讓他以後把阿真綁給我做媳婦。”
西容真氣結,又拿萬伊沒法,“不願說罷了。”忖思後道:“這麼說,千機閣的任務已經完成。”
萬伊道:“對啊,那麼殿下又要用什麼留下我呢,不如像那天在馬車上……”
西容真臉紅耳熱,忙從萬伊懷中掙紮出去。身後的人緊攥着他的手腕,含着發燙的耳垂呢喃。抵不過那句“回宮随你喜歡”,最後隻是一親芳澤,描摹唇瓣,将溫軟含化了在嘴裡。
翌日,天不見白,兩人方奔回東宮,掩了殿門。西容德的聲音在門外遙遙呼喚,焦急萬分,“容真,大事不妙。”
西容真整理了衣襟,打開殿門。
西容德正在門口氣喘籲籲,“容真,昨夜陸麓死了,江浔也受了重傷。”
“誰死了?”西容真如遭雷轟,耳内嗡鳴,幾乎倒在萬伊懷裡。
西容德瞥了萬伊一眼,繼續道:“據說陸少卿死狀和胡祿一模一樣,現場還留着帶有千機閣标識的血掌印!”
萬伊目光如隼:“啊,這是挑釁。”
萬伊和西容德率先去了現場,西容真還得早朝。早朝前,西容真匆匆去了趟中宮,将信件交給了段後。段後把信收到一邊,隻說閑暇時再看。
朝間,卓鑒禀報,陸麓陸少卿被害,将胡祿案與千機閣連環殺人案串聯到了一起。死者是被匕首從前胸刺入,一刀斃命而亡,書桌上留有帶血掌印的信紙,雖然被血水浸泡,依稀可見千機閣标識。然而死者是俯趴在書桌上,被人從身後淋濕,死亡現場與胡祿如出一轍。
胡乾至今抱病居家,殿内嘈雜議論,最終也沒人站出來說話。垣帝就将六樁大案統統甩給了卓鑒,原辦案人員直接輔助卓鑒,聽其調遣。
散朝後,西容真和卓鑒同往。
卓鑒問西容真的看法。
“陸少卿之死反而讓六起案件更加明朗了,可是,不該是這樣。”
西容真壓抑的情緒蓦地噴湧而出,哽咽道:“他身為一個局外人勤勤懇懇為胡祿案奔波,為何落得如此下場,老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