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後一排座位上,透過窗戶看飄搖的落葉,她感覺那是她的人生。
新一輪月考,成績仍不理想。她的情緒簡直糟糕到極點,眼睛死氣沉沉,無悲無喜,頭發都沒心情打理,胡亂紮個低馬尾,毛毛躁躁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晚飯時間林俞拉着她在操場散步,林俞牽着她的手,目光向遠方延伸,“裴汀音。”
“嗯。”她低低的應着。
日落的光暈籠罩地平線,這樣的時景他們見過無數次,在相遇之後又一次見到。
“我們說好的,一起畢業讀大學。所以不要怕,我是你堅定的擁護者。”
裴汀音心情還是很低,手指絞在一起,像是有一個發洩口,她低低的嗚咽,眼眶充滿不甘心和委屈。她不明白為什麼隻是一個集訓,自己就完全跟不上了,月考考到了八百名開外。
林俞手臂張開,把她攬到自己胸前。他的擁抱堅定、安穩,安撫住她焦慮不安的心髒。
裴汀音小聲抽咽,肩膀不停抖動,雙手緊緊抱着他,手腕處的平安福安靜挂着。
哭完好一點了,眼睛發紅,濕漉漉的,聲音微微沙啞,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出來,厭極了上學。
“我隻是不想上學,讨厭上學,讨厭考試!”
林俞聲音放柔,落日餘晖般的渲染,他說,“向前看,音音,成績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才是。”
裴汀音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她自暴自棄式的反駁,“沒有成績,高考怎麼辦?”
她希望林俞能告訴他,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可是林俞和她一樣,也在經曆這些。她的身體顫了一下,就算是這樣的焦慮,她都不想依賴誰。剛問完那句話裴汀音松開他,收拾了下情緒,眼睛霧霧,卻很認真,總算振作起來了,“林俞,我不是在問你,我在問我自己。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想回去了。”
林俞瞳孔微微晃動,倒映她的樣子。
收了目光,林俞直視前方,身姿挺拔,帶着對萬事萬物的漠然和中端,邁步返回,裴汀音跟在他身後,擡眼注視着他的背影。
他一直都是這樣,有極為耀眼的光芒和無底線的寬和包容,這些寬和就是促成漠然的真兇,隻要是錯誤的,就可以毫不猶豫的摒棄,哪怕與之作對。
裴汀音又濕了雙眼,不過是慶幸和感動。
她突然說,“林俞,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歡你。”
林俞步伐放慢,等她并肩,側頭說,“所以不要害怕,我一直在。”
她笑着,眼裡還蓄着淚,“不怕了。”
裴汀音忽然回想起前年除夕夜的林俞,他說要學醫,那時候他應該是最無力的時候,和一個接頭上的流浪漢面對昂貴的食物一樣無力,流浪漢想填飽肚子,他想盡一份力。
想到這裡,裴汀音擦掉眼淚,拽他的袖子,“我記着呢,你說要學醫,現在呢?”
林俞心裡像尖尖的角輕輕紮了一下,不疼但是有感覺,“一樣,還是學醫。”
裴汀音淡笑了下,眼睛蘊含崇慕,她所喜歡的人有着極為深遠的魅力,感染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矯情,又扭捏上了。
兩人走到四樓樓梯口處,裴汀音不好意思低頭,“那個你先回去吧,我去洗把臉。”
林俞低頭看她的樣子,眼睛紅腫,臉頰上有兩道淚痕淚痕。
林俞突然伸手,捏了捏她臉上的肉,裴汀音尚未反應過來,懵懵然。
過了幾秒,他又松開,咳嗽了下說,“太可愛了沒忍住,抱歉。”
然後裴汀音,臉頰爆紅,轉身快速往洗手間去,嘴裡嘟囔着:“林俞你太過分了。”
林俞腹黑地笑了笑,看着她倉促離去的身影,同樣轉身回班裡。
高三是在哭與笑中度過的,考場失意在高三就是命比天大的事,但是留給她傷心的時間也不多了,焦慮和厭倦慢慢在一場又一場的考試中被磨滅,她逐漸成為一個挑戰者,對高三的生活孜孜不倦,并樂在其中。
裴汀音是真的聽不懂物理,她總結了所有的錯題和筆記,可是永遠都記不住物理公式和定義,到這學期的中期,她終于放棄了物理,把時間花在生物和化學上。
長達四個月的疫情,和五個月的集訓,裴汀音感覺自己的高中生活稀裡糊塗就過完了,現在過得尤其快,到清明節,班主任數着假期,一個五一過後,就要進考場了。
裴汀音藝考結果早幾個月出來了,和她預想的結果差不多,在省裡排名前五十,隻要文化課過線,成績就不愁了,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裴汀音已經不焦慮了。她每天學習的痛并快樂着。
偶爾和林俞一起學,她才發現林俞和之前的林俞不太一樣,他的英語提高不少,起碼能到一百一左右。
唯一的弱科就是化學,生物不拉分。
清明節他們沒有學習,而是出來玩,放松放松。
找了一家棋牌室,桌球麻将,玩的不亦樂乎,晚上在外面吃火鍋,很快樂的一天。
快樂隻持續了一天,第二天返校,在緊張的高氣壓環境之下,他們縫縫補補,維持良好的心态健康。
高考前夕,高考體檢、預備報志願,打印準考證等一系列事穿插在學習當中。
也算是對學習壓力的一種疏解,隻要不是學習,幹什麼都有興趣。
高考那兩天,如果再讓她回想,她肯定記不起來了。
因為太快了,直到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她才感覺自己的高中生活結束了。
外面是熾熱的陽光,曬的她滿頭大汗,她跑回教室,熟人都在。
溫西、張思琪、還有林俞。
她上前十分歡愉的對溫西和張思琪說,“畢業快樂!”
“你也快樂!”
四處都是不斷的歡呼聲,考完試每個人都解脫了,緊緊繃在額頭上的那跟弦終于可以放下。
她跑到林俞身邊,不管周圍人的眼光,就是想熱烈的盛大的擁抱他。
林俞的表情十分驚愕,手臂也虛虛環抱住她。
“畢業快樂啊林俞”她邊跳邊說。
林俞在她耳邊說,“畢業快樂,裴汀音。”
考完試到出成績有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她就窩在家裡,誰叫都不出去,除非是林俞。張思琪貼着手機喊,“見色忘友啊你!”
裴汀音冤枉,她理直氣壯,“思琪你去問他,他叫我我也沒出去。”
張思琪:“…”
不過這幾天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事情,之前溫西說林俞初中的時候剛開始性格還是很活潑,到後面才冷淡起來。
她一直沒問林俞,這次想起來了,她有些好奇。
就打電話問他,林俞聽到她問的問題,挑眉,聲音上揚着說,“你小同桌沒跟你說嗎?”
“不是你說的,有什麼問題,去問你。”
“呀你還記得呢?”畢業之後,林俞就不正經了許多。
裴汀音笑的燦爛如花,“畢竟是我男朋友說的話,當然要記得。”
林俞受不了她這樣,“得得得,也不是什麼大事。”
“當時有個老師不是很喜歡我,我也不是很喜歡他,當時他在班裡羞辱我被我反羞辱回去了。後來我想轉班沒轉成,他被撤職了。挺尴尬的後面就收斂了許多。”
“這樣啊,哈哈,我還以為是你收到什麼刺激和打擊心裡變異了呢。”
“裴汀音,你少看點小說吧。”
話題到這裡就沒了,她按下紅色挂斷鍵。
出成績那天,裴汀音家中一片兵荒馬亂,裴父裴母蹲在電腦前對着她的準考證号一個一個輸入。
裴汀音心裡也緊張,坐在客廳不斷喝水,眼睛盯着電視屏幕一動不動。
裴樂町戳了戳她臉,心底覺得好笑,“緊張了?”
裴汀音一把打掉他的手,緊張兮兮說:“人生大事,怎麼可能不緊張。”
裴樂町笑了,欠揍說道:“沒事啊妹妹,就算你考了三百多,也能去家裡蹲大學。”
裴汀音:“......”
“不準咒我!我肯定能上五百!”
房間裡傳來他們的尖叫聲,“啊啊啊,521,過一本線了音音。”
裴汀音愣了一下,随後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洋洋得意對裴樂町說:“看吧,我就說能上五百。”
查完消息,她問林俞考多少。
“591”
裴汀音看到分數,發了個語音過去,十分高興,“哼哼林俞,我考了521分,剛過一本線。”
林俞冷淡回複:“不愧是你,踩線大師。”
她對這個稱呼欣然自得,一本正經說:“不是誰都有這個本領的。”
過了幾分鐘,林俞才回複說。
“現在我們都能得償所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