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羽和衛溪幾人的到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過看公良伒的樣子,就算他們沒有來,他也不會回答扶牙的問題,向幾人交代了幾句,他就又悄然消失,像一陣風般,尋不到半分痕迹。
回到住處,扶牙便見屋内屋外的人忙忙碌碌,都在做同一件事——收拾行囊。
聽芃羽話中的意思,就是島上即将有場暴風雨,而他們必須趕在這場雨來臨前離島。
她雖未隐瞞,卻也沒盡數告知,比如造成這場風雨的源頭是什麼,公良伒接下來的計劃,是否會與她們一起離開等等問題。
要走的不止她們,還有島上所有趨炎附勢者,都是些有權有勢的,來時窮奢極侈,走時不免拔鍋卷席,成堆的行李一波接着一波,船隻接連離島,隻剩下零星幾艘。
她現在可算知道,為何蔺澄泓早早就溜了。
“上船吧。”扶牙盯着灘塗上淩亂不堪的腳印,在芃羽的輕聲提醒下回過神來。
即使她未說明,也不難想得到,公良伒就是這次風暴的中心。
他不僅這次不會跟她們一起走,以後大概也不會了。
踏上船之前,扶牙回過頭,望向島嶼的最高處。
按理說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但她卻好像真的隔着層層樹障,和難以想象的遙遠距離,與山頂上的公良伒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視。
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黑影從山腳到山頂迅速彙聚。
受驚的鳥兒還未起飛,就被瞬間扼殺。
詭異的沉寂過後。
……
一道極快且突兀的腳步聲,從山腳一路貫穿山頂。
“等等!”扶牙到達山頂時,黑衣人正提劍,預砍下公良伒的頭顱。
而公良伒雙眼微閉,坦然接受。
聽到她的聲音,他睜開眼,一眼就穿過人群,鎖定她。
目光跟平時一樣,平靜得出奇,隻有一絲微小漣漪,像玻璃上的裂痕,由一個小點迅速像周圍蔓延。
剛才的疾走消耗了扶牙全部氣力,最後冒着窒息的風險,艱難喊出聲來。
冷氣趁機穿過喉管,猶如刀刮。
稍微緩解過來,她朝公良伒走去。
兩條腿腫脹酸澀,每走一步都會劇烈抖動,使她走得極為艱難。
但不管她走得多慢,殺氣騰騰的殺手們無一敢靠近,他們看着公良伒,目光充滿忌憚。
公良伒注視着扶牙,待她完全靠近,溫暖的笑意便在嘴角蕩開,目光卻冷得刺骨:“這次,想要什麼呢?”
扶牙不知該如何形容他這個表情,表面看起來是友好合理的,可太符合程序化,反而毛骨悚然。
不知道說什麼,她索性什麼都不說,轉身擋在他面前。
殺手們低聲交換了一聲口令,很快就盡數離去,直到隻留下他二人。
“走吧。”扶牙瘸着腿,先一步上前。
下山的路不好走,腿上的痛感漸深,她臉色蒼白,卻仍悶着,一聲不吭。
“你在生我的氣?”公良伒一步一步跟着她。
扶牙沒答,繼續走。
他不解:“為何?”
“你想要的,我不是已經都給了?”
滿腔憤恨化作,一句口不對心的話:“我怎會有資格生公子的氣?”
“可你卻敢壞我的事。”他停住腳。
扶牙轉身看他:“公子若不滿,可任意處罰。”
他頓了頓,忽爾笑了:“……罰你有何意思?隻要你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便好。”
他走近一步:“你能嗎?”
她退後一步:“我會盡力。”
“這樣的答案,我不喜歡。”他一寸不讓地盯着她,侵略性十足,好似她不給答案就不罷休。
扶牙被他逼得節節敗退,幾乎退無可退時。
周遭傳來異動,正以極快的速度從東面而來。
她逐漸焦灼,公良伒卻面色如常,仍在等着她的答案,不過下一刻,他便跌坐在地。
扶牙上前察看,扒開他的袖口、衣領,發現大量血迹,不過不是他的。
看他的反應,隻怕這血與扶良玉有關。
這便是那些殺手,那般幹脆利落離開的原因,他們很清楚,待公良伒發了瘋,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扶牙的到來,倒是幫了他們。
她當機立斷,抱來一堆樹枝,擋在公良伒周圍,自己轉身就跑,專往空曠處跑,生怕别人看不見她似的。
很快她就與來人,來了個面對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