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渡口依淮水而建,地處偏僻,卻也是官家渡口。
富貴人家出入京城金陵兩地,走平坦的官道或臨水渡居多,像六安渡口多是貧困百姓家的選擇,隻需幾文錢便能買上個船艙底層通鋪,當然若是銀錢使得多了,也有上等雅間可選。
明霜立在角店二樓廂房窗柩前,眺望遠處渡口。本意是選這偏僻地界躲過榮恩侯府的搜尋,速速趕往金陵,怎料天公不作美。
尚在未時,天邊烏雲翻墨直逼水面,悶雷震動紫鞭閃爍,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腥氣,恐有暴雨來襲。
擺渡的小吏早早關了渡口,待雨歇天晴再行重啟。
金翹端着食盤進來,盤上是一碗素白瓷碗盛着的蛋羹。
那蛋羹蒸得極嫩,面上綴着翠綠的蔥花,滴上幾滴金黃晶瑩的芝麻香油,鮮香氣直往人鼻子裡鑽。
六安渡口最有名的要數酥炸小黃魚,拇指長短的小黃魚裹上面粉大火油炸,剛出鍋正熱乎的,一口下去酥脆爆香,隻明霜仍在熱孝,沒這口福。
甫一入口,明霜便嘗出是金翹的手藝,輕聲道:“昨夜颠簸了那些時辰,你合該好生歇着才是。”
金翹脊背僵硬,眼神帶着閃躲:“外頭竈上的手藝粗陋,怕委屈了姑娘。姑娘先用膳,奴婢去瞧瞧車夫如何了。”
渡口旁搭着蘆席棚子,棚前挂着“暫存騾馬”的榆木招牌。過往渡客在此存下馬匹,雙方簽字畫押即可。若嫌麻煩,也可直截了當,錢貨兩清,隻需再行一舉,拿着文書去小吏處登記。
阖上門後,金翹紅着眼圈踟蹰半晌,隻把銀牙一咬,轉身下了樓。
屋内,明霜一碗蛋羹下肚,眼皮漸漸發沉。
如蔥根般的纖指虛遮檀口,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眼尾漾起濕潤的倦紅,沁出兩三顆瑩瑩淚珠,似雨打海棠嬌慵生香。
昨夜舟車勞頓,天蒙蒙亮才趕至六安渡口,用過膳食便又困倦了。
明霜勉強撐開眼皮,眸中盈滿水霧,軟着腰肢陷進錦被裡,半夢半醒間粉腮蹭了蹭蓬松軟被,慵懶得像隻貪睡的貓兒。
門外閃過一道人影,屏息湊近門闆指尖發力,房門打開發出極輕的“吱呀”聲。
明霜睡意正濃,渾然不知床榻外悄摸多了道影子。
玉面玄衣風塵仆仆,眸底布滿血色,不是日夜兼程的謝钊還能是哪位?
泛着涼意的指節摩挲着粉嫩的面頰,明霜側了側腦袋,檀口中發出軟糯的哼哼聲,頸下裡衣微微敞開,露出心口上側的一顆小痣。
蛋羹裡金翹放了微量“海棠睡”,細若桃花粉,略帶甜香,服用者四肢疲怠如犯春困,隻輔以睡眠對人體無害,待藥性褪去,期間種種,恍若南柯一夢。
謝钊眸色一暗,指尖沿着面頰緩緩下滑,帶着薄繭的指腹落在那顆小痣上,真想把這女人的心肝掏出來,瞧瞧這小小的心兒裡究竟住着幾個男人,有無他謝钊的一席之地。
如玉肌膚泛起癢意,明霜側身一轉,将謝钊的手臂壓在身下。
轟隆一道巨響,天色倏地暗下,角店檐下懸挂的燈籠蠟燭晝滅,被狂風卷席四處搖晃,頃刻間白晝換黑夜。
雷鞭自雲層閃出直擊江面,天空乍明,大雨滂沱傾盆而下,謝钊抽出胳膊,起身阖上木窗,待返回床榻邊,明霜已然醒來。
明霜被雷聲驚醒,意識仍混沌,床邊忽地出現一道人影就以為是金翹,軟乎乎地坐直身子,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不點燈?”
暗色深濃,屋内伸手不見五指,明霜見金翹不答,揉了揉眼睛:“金翹,你為何不說話?”
“卿卿瞧瞧我是誰!”謝钊話音剛落,忽見一道紫電撕開黑沉天幕,霎時照得明霜面容慘白。
明霜下意識要逃,然四肢嬌軟使不上無力,張張口想喊救命,話音剛洩出點,檀口就被柔軟的唇堵住。
藏在棉被裡的腰肢被滾燙的掌心緊緊箍着,黑暗中觸感愈發清晰,燙得明霜心兒發慌。
素手拼命抵着謝钊堅硬的胸膛,想拉開兩人距離,然力量懸殊如螳臂擋車,一頓折騰下來明霜香汗淋漓,謝钊卻好似銅牆鐵壁般占盡了她的便宜。
細腰鐵臂環繞,兩人緊密相貼,謝钊空出來的手掌捏着明霜兩側臉頰,齒關被瞬間擊破,軟舌節節敗退。
明霜發了狠,貝齒緊咬,舌尖嘗到鐵鏽般的腥甜。
謝钊洩出一絲冷笑,不進反退,直到明霜呼吸艱難才大發慈悲放過她,啞着聲音道:“多來幾次就會了。”
大口大口喘着氣的明霜聽到這話險些半口氣上不來,橫在腰間的手掌當即撫着她的背,輕聲指導着:“吐氣~呼氣~”
明霜狠剜了他一眼,胸口劇烈地起伏,擡手欲要扇他,卻被謝钊緊緊攥住手腕,強行拉入懷中。
下巴抵在她的發髻上,明霜掙脫不開,紅着眼眶,聲音悶沉:“登徒子,快放開我!”
謝钊渾當聽不見,吻向明霜蕩起嫣紅的耳尖。發現每當吻落下,懷中人就打着顫,于是他便從耳垂到脖頸逐個吻過,最後埋在她的頸窩蹭了蹭。
“我與他比,誰更厲害?”溫熱的呼吸吐灑在肌膚上,激起大片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