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說變就變,黑雲蔽月,淩冽寒風在廊外呼嘯而過,燈火通明的書房在風雨夾擊下也不甚安逸。
謝钊唇邊揚起陰冷的笑意:“今日謝某獻醜,為卿卿作畫一副,讓你看看我究竟有無狀元之才。”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回蕩,明霜跌坐在書案後的軟榻上,高大漆黑的人影籠罩全身,危險氣息紛至沓來。
他總是這般,稍有不滿就拿她撒氣。
若是動辄打罵,她早就與他一刀兩斷,可偏偏做些親昵舉動,要摟要抱要親,現在更是極為過分,要在她身上作畫。
一顆心要跳到嗓子眼,明霜瑟縮着,小心翼翼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先前所言并非有意較量二者才學,隻是合謀殺夫一事早早斷絕了他的科舉路,雖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可潛逃兇犯高中狀元的故事也隻有在話本裡才會出現。
再者說來,本朝科舉考試隻包含經義、詩賦、策論等,哪有考畫技的?分明是他居心叵測,利令智昏,趁機滋事。
明霜迎上他的灼灼視線,少女溫軟甜膩的嗓音打着顫,飽含聲聲祈求:“謝郎,你放過我吧。”
可惜她涉世未深,不了解男人骨子裡都帶着劣根。
昏黃的光暈籠着少女,長睫簌簌輕顫,投下兩片不安的陰影,瞳眸水光粼粼,這般可憐可愛,直叫人心底惡意滋生。
謝钊雙眸黑若點墨,她還是想離開自己嗎?
失憶前,她如遇豺狼虎豹般對他避之不及,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從二樓翻窗逃走乃至跳江。
他從十二歲開始布局,要她順理成章地做他的妻子,可惜天不從人願,她草草嫁人,成了他人名義上的妻。
但又有怎樣?如今伴她左右是仍是他謝钊。
這輩子他都不會放她離開,他那麼渴望擁有她。
外祖母提及樊奚兩家舊約時,他十一歲不懂情愛,隻曉得奚家那位嬌滴滴的小姑娘是他未來的妻子。
彼時,謝國公府都沉浸在謝培考中秀才的喜悅中,謝钊在樊府與外祖母相依為命,他隐約有了對家的渴望。
時隔一年他将秋芮送進奚府,得知明霜小字卿卿。
這同他私下為她娶得小字一模一樣,上天注定的緣分,她逃不掉的。
謝钊臉上露出一抹病态的微笑:“卿卿改變注意要同我圓房?”
明霜先是搖頭,後又想起一年之約,臉上生出些許希冀,能暫時當作借口推辭一番,頓時點頭如搗蒜。
謝钊看穿了她的打算,語氣極為冷漠:“那也是今日。”
明霜被他眸底寒意震懾住,咬了咬唇,話頭堵在喉間,耷拉着腦袋,沉吟半晌,極為難為情的開口:“畫在何處?”
謝钊唇角勾起,在她左肩蝴蝶骨輕輕劃過,慢條斯理道:“就在此處。”
指節劃過之處激起陣陣酥麻,明霜渾身忍不住地顫,小聲哀求:“你轉過去。”
耳畔傳來一聲歎息。
明霜登時杏眸圓睜,他還不滿意?
當真是可惡至極,壞東西,她有些生氣地擡頭。
四目相對,男人桃花眼盛滿盈盈笑意,明霜當即垂下眼眸,一抹桃紅攀至雙頰,耳根也隐隐發燙。
她在心底暗啐,暗罵自己不争氣,被他那副俊俏皮囊诓了去,才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謝钊心滿意足地直起身,背對着明霜端詳起筆架上的羊毫筆,溫潤如玉,頗有君子無雙,名士風範。
然而他此時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身後,細細簌簌的衣物摩擦聲響起,衣物脫落,暧昧甜膩氛圍滋生。
上身衣衫堆疊在腰間,明霜咬着唇環臂抱胸,隻着一件月白鍛繡蝶戀花紋的小衣。
身為寡婦又在孝期,她所穿衣物皆是些素淨顔色,愈發沉得明霜容顔明豔,粉頰生春,瑩潤飽滿的唇,不點而朱。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發抖:“可以了。”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裡吹來的冷風,絲絲縷縷的涼意落在裸露的白皙雪膚上,激得她打了個冷顫。
甫一轉身,謝钊被膩白皓背晃了眼,若是旁的男人,美人在側,怕是早就按捺不住撲了上去。
他自制力極強,喉結滾動着離開書案。
空氣凝滞住,明霜聽聞身後腳步聲漸行漸遠,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偷偷轉過頭,忽地四周紗幔垂放而下,隔絕出一方隐秘的空間。
燭光黯淡幾分,明霜緊張地眨了眨眼,什麼被她的話刺激到,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