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長輩離世,至親子孫要守孝服喪一年,期間要遵循諸多禮法,其中就包括禁止夫妻同房。
熱孝期嫁人本就非明霜所願,現下他提出這般過分的要求,更是不行。
明霜聲如蚊呐:“孝期未過,不可逾越。”
見她并未拿亡夫做筏子,謝钊心情好轉,仍見縫插針道:“如此說來,過了孝期,卿卿就答應同我圓...,,,”
話音未落,腳面倏地一疼。
原是明霜為堵住他胡沁的嘴,捉起裙裾朝着他的鞋靴踩了過去。
趁他失神,明霜貓着腰從他臂彎下逃出來,躲得遠遠的。
廂房就幾尺寬的地界,雖說是躲,謝钊三步并作兩步,眨眼間便追了上來。
明霜擡手制止他的靠近,胸脯強烈地起伏着,極是難為情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謝子由,你去看看大夫吧。”
猛然聽到她直呼自己名諱,謝钊挑了挑眉,不解道:“為何?”
從失憶後初見再到今日,不足十日光景,他對她摟抱親吻,做盡不軌之事,饒是對他多有縱容,明霜現下也有些吃不消。
遑論他又提出更過分的理由,明霜雖未有同其他男子親密接觸的記憶,書上所言君子克己複禮,端莊持重,定是錯不了。
明霜喘着氣,嬌聲呵斥:“抓點湯藥,敗敗火氣。”
謝钊含笑道:“我正值風華體魄康健,若真是那無欲無求的軟腳蝦,隻怕卿卿才要哭得厲害。”
“你......”明霜心中浮起些許急躁,自知說不過他,“休要胡言。”
怕再逗弄下去,惹得她惱羞成怒奪門而去,謝钊退而求其次:“那就換個方式,你允我做一件事。”
目光在他俊美的面龐上遊移,明霜再三确認:“不可像今日這般無禮。”
謝钊忽地湊近,眸光深了下去:“你亦不可背着我,同外男私會。”
陡然撞進一雙幽深如淵的眸子裡,明霜愣了愣,辯解道:“不是私會。”
謝钊心底邪火猛竄,眉間掠過一絲不耐,下達最後通牒:“再叫我撞見,可不像今日這般輕拿輕放。”
渾身像被什麼束縛着,四肢百骸動彈不得,粉面倏地一白,頓生懊惱。
這些時光沉溺在小意溫柔中,對他百般依戀,竟是忘記了他哪裡是什麼良善書生。
明霜别開臉,羽睫低垂遮住眼底的閃躲,故作鎮定道:“金翹呢?”
謝钊點到為止,斂去身上駭人的氣勢,神色如常:“到醫館抓藥去了。”
明霜一時語塞,拿她剛說過的話來堵自己,這叫她如何開口?
廂房内霎時靜下來,緊閉的窗柩阻絕茶樓街道上的喊賣聲,隔壁房間也是安靜的一點動靜都無,氣氛有些微妙。
落座間裙裾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她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鮮醇甘爽不複存在,滿腔苦澀,随喉入腹漫至心房。
然而謝钊說的确是實話。
自那日拿了五千兩離去,謝钊便着手調查宸王被害一案。
依照金陵遞交至大理寺的卷宗記載,宸王體虛病弱,被害那日又喝了個伶仃大醉,起夜時撞見名喚杜小山的毛賊偷盜,追至池塘邊不慎跌倒,溺斃身亡。
杜小山翻牆而出,正好撞見打更人,隔日便被擒獲,三日内由府尹審訊,供認不諱後上報朝廷,拉至菜市口處斬。
年前貿然跳出個為子喊冤的老妪,牽扯出一竿子的事,太子被廢,奚家倒台,甚至連将軍府滅門案的幕後真兇,時隔數年再次現身,可見其中水深不見底。
謝钊抽絲剝繭找到一條線索,杜小山酒後失言道他手中握有唐家郎君的把柄,不久後便被誣陷成殺害宸王的兇手。
榮恩侯府,金陵唐家,盤根錯節的關系讓他決定從杜小山口中的唐家子下手。
唐衛年有行竊的特殊癖好,專挑窮人下手,偶一日動手時偷到杜小山身上,結果被當場抓獲,杜小山認出他的身份。
杜母壽辰那日,孝子杜小山曾到唐府讨要封口費為母賀壽,如此便能與杜母口供對上。
宸王被害一案,杜小山冤成替死鬼,其中或許有唐家的手筆。
謝钊故意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衫,腰間系上錢袋,與唐衛年偶遇,果不其然擒他個人贓俱獲。
後又假意認出他是唐家郎君,不敢得罪,不求錢财隻求唐衛年歸還錦囊,趁他好奇順勢暴露自己依附于富戶家的寡婦娘子,借此與唐衛年搭上了話。
這兩日方得閑去拜訪隐居在金陵城外的呂神醫,為明霜讨要副安神的方子,治一治她懼水生寒的症狀。
豈料路經醫館時正撞見金翹在茶樓與小二交談,這才有眼下這一遭。
見明霜仍背對自己,謝钊磨了磨後槽牙,忽聽得門外響起金翹的聲音,“姑娘,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