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周明轉身從馬車裡取出個細長的木匣，"先看看這個。"

匣中是一卷泛黃的圖紙，展開後竟是座精巧的園林布局——藥圃、講堂、醫舍錯落有緻，中央還有棟三層木樓，匾額位置赫然題着"百草樓"三字。

"這是......"

"太後賜的地契。"周明的指尖點在圖紙西側，"就在太醫院對面，與禦藥園一牆之隔。"

姜小滿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圖紙邊緣。這個位置，這個規模，分明是要将百草園推向天下醫者的視野中心。

"娘娘說了，若是先生滿意，立冬就能動工。"周明忽然壓低聲音，"其實圖紙是我畫的，希望...希望沒有唐突。"

陽光忽然變得灼熱起來。姜小滿看着圖紙上熟悉的筆觸，那些藥圃的布局，講堂的朝向，甚至窗棂的花紋，無一不是按照她平日閑聊時提過的構想所繪。

"你記得......"

"記得。"周明打斷她，目光溫柔如三年前的月光，"記得你說過的每句話。"

秋風卷起滿地銀杏葉，金色的雨幕中，姜小滿恍惚看到了無數個可能的未來——有百草樓裡傳道授業的景象，有各處分苑蓬勃發展的模樣，還有...還有眼前這個人執手相伴的溫暖。

"進去吧。"她最終輕聲道，"阿婆念叨你好久了。"

正廳裡，阿婆已經備好了桂花糕和參茶。老人見到周明時眼睛一亮，卻故意闆起臉："周少爺還記得我們這小破園子呢？"

周明立刻行了大禮，從懷中取出個錦盒："這是家母讓帶給您的山參，說是...說是補補身子，好等着抱重孫子。"

滿堂哄笑中，姜小滿紅着臉去掐阿婆的袖子，卻摸到老人微微顫抖的手。她忽然意識到，阿婆的白發又多了許多，背也佝偻得更厲害了。

夜深人靜時，姜小滿獨自在藥圃邊站了很久。月光下的血竭樹已經高過人頭，紅寶石般的果實隐在葉間，像無數雙注視着她的眼睛。

"睡不着？"

周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換了身素色常服，發梢還帶着沐浴後的濕氣，手裡捧着兩盞溫好的桂花釀。

"嘗嘗，按你教的方法釀的。"

酒液入喉，熟悉的甜香讓姜小滿眼眶發熱。這是阿婆的配方，三年前她随口一提，沒想到他記到現在。

"這三年......"

"守孝，經營糧行，還有..."周明望向遠處的山影，"去了趟藥王谷。"

姜小滿猛地轉頭。

"找這個。"他從懷中取出半塊玉珏，與她腕間的胎記形狀完美契合，"當年追殺你母親的主謀，臨終前交出來的。"

玉珏在月光下泛着幽藍的光，背面刻着古老的藥王谷徽記。姜小滿忽然明白太後為何突然賜地建樓——這是在為她正名，給藥王後人應有的地位。

"謝謝。"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兩個字。

周明搖搖頭，忽然指向藥圃："你看。"

順着他的手指，姜小滿看見一株七葉一枝花正在月色中悄然綻放。這是她用程老帶來的種子新育的，沒想到第一年就開了花。

"《藥王針經》裡說，此花月下開者，可解百毒。"周明輕聲道，"就像有些人，注定要在黑暗中綻放光芒。"

夜風拂過藥圃，帶着當歸的清苦和桂花的甜香。姜小滿望着身邊人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系統消失前最後那句話：

【此間天地，終有歸處】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