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的刹那,面前人已經看了過來,眸子裡有微微諷意,“怕我下毒?”
靳歡口中否定,心裡卻忽然踏實了點。
嗯,有脾氣就好。
有脾氣就代表有不滿,有不滿那就有消除不滿的辦法,也就有了讨論的餘地。
靳歡坐在餐桌一頭,支着腦袋,看着坐在對面的人,心裡如是想。
沉默蔓延了約莫半分鐘,商澈川擡眸淡淡掃了一眼過來,“不是要談談麼?”
靳歡本想等他先開口,看看情況再說,但如今從他臉色中判斷不出來什麼有效信息來,隻得先亮出底牌來,眸光坦蕩,卻也真誠,
“抱歉。”
這兩個字一出,就相當于承認了自己處于錯誤的一方,後續哪怕再想辯解,再想反敗為勝,也要被抓着這個把柄不放。
她不是敢做不敢當的性子。
從過來之前,就做好了承認的準備。
從她話音落下,沉默又開始新一輪的蔓延。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靳歡倒也不着急了,在等待他開口的過程中,她甚至起身去冰箱裡取了幾塊冰放到了杯子裡。
隻是端着冰塊準備返回餐桌繼續等待時,隔着十多步遠,她本是随意看過去一眼,卻忍不住愣了下。
偏暗燈光下,男人側對着她而坐,半張臉昏暗不明,另外半張臉眸色微垂,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好似有幾分落寞般。
她心跳漏了幾拍。
一時之間分不清是為看見這畫面時瞬間湧上的靈感而悸動,還是别的原因。
反正在腦子反應之前,就已經想要開口破壞掉這氣氛。
但桌邊人比他更快。
在她開口之前,商澈川就已經站起身來。
仿若她剛剛看到的刹那隻是錯覺罷了,他看過來時,眉眼裡一時之間瞧着和往日并無大差,“送你回去?”
說完,便徑直去拿了衣服和車鑰匙。
靳歡不大明白他沉默了這麼久就隻說這個?眼看他就要出門,趕緊道,“澈川哥——”
玻璃門前,商澈川餘光留意到她跟了過來,手下推到一半的門又松了力道,但任是如此,靳歡一靠近,仍是被剛才湧進的冷空氣沖得打了個噴嚏。
商澈川皺眉,“你衣服呢?”
靳歡暫時顧不上這個,隻疑惑看着他,“澈川哥,你沒什麼别的要說的嗎?”
“說什麼?”
他這麼問,靳歡一時反而不知如何應答,嘗試着組織語句,“比如,提出什麼條件什麼的?”
“條件?”
靳歡點頭,“對。”
如果是她,她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商澈川定定看了她一眼,“我提了你會答應麼?”
靳歡再次點頭,“至少會盡力做到。”
“好——”
眼看他終于要說了,靳歡立馬期待看去。抛開想要擺脫愧疚心理等原因不談,她也是的的确确好奇他到底會提什麼條件的。
畢竟她和瑞初兩個人頭腦風暴了半天,都完全沒思緒。
商澈川一垂眸,就看見她眸子亮晶晶的,從他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見鎖骨處隐約留有的幾處紅痕。
他喉結微動,借着輕咳别開目光,藏去眼底的笑意,再開口,已是故意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如果我說,要你再做我一年女朋友呢?”
啊?
什麼?
靳歡懵了下,第一反應就是這未免太離譜,于是下意識就要拒絕——
可話還沒出口,就先聽到了一聲嘲諷的輕笑,“哦,忘記了,不用說再,畢竟我們之前隻是床伴。”
靳歡僵住口舌,有種“原來在這裡等着自己呢”的感覺。
但——
她真心勸解,“澈川哥,我知道你很生氣,但要不還是換個條件吧?”
單就這個條件來講,她想不到對他有什麼好處。
對她,也造不成什麼傷害。
做她女朋友,對她的影響不就是一年之内不能交其他的男朋友嘛。
要知道,本來她回國前,就做好回到國内過清心寡欲的生活的,縱使沒他,為了防止帶來麻煩,她也大概率不會開啟新感情,頂多頂多去夜場過過眼瘾罷了。
她一臉誠懇,卻隻得到一聲輕“呵”,“去拿衣服。”
說罷,就直接看向外面,似是不想再理會她。眼不見,心不煩。
靳歡順着看了一眼過去,外面雪已經越下越大,院子裡之前保潔清掃好的小路都已經重新被積雪覆蓋。
她遲疑片刻,看向他側臉,“那一年後呢?”
“一年後,一切歸零,當做從未發生過。”
“不公開可以嗎?”
“随你。”
……
車上,靳歡側眸看向正在開車的商澈川,有些微微走神。
縱使在他家中時話似乎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回想起整個過程,她仍有種不真實感。
他真是認真的?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許是她目光停留太久,旁邊人掃過來一眼,“後悔了?”
靳歡搖頭,如實相告,“就是有些想不明白。”
商澈川沒說話。
靳歡以為他沒打算理會自己,幹脆調整了下姿勢,注備小眯一會兒,但正昏昏欲睡時,卻忽然聽見旁邊人開口道,“我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