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拿我當賭注,就把你抵押給貓咖掃廁所。”
楊晟順勢靠在花架上,花瓣簌簌落在肩頭:“葉生啊。”他學TVB腔,“你知唔知自己宜家似《金枝欲孽》裡嘅爾淳?”
葉觀瀾抽走他口袋裡露出來的陳皮糖,沒理他轉身走了。
楊晟望着那背影突然笑出聲。
房間裡飄來王晅醉醺醺的歌聲:“誓約永守,地老天荒身化蝶......”
楊晟摸出手機給阿華發語音:“阿華,讓Lily幫我訂間佛堂,我要請尊和合二仙——”
玻璃門内,葉觀瀾聽完這串荒唐話,嘴角抽了抽,最終把罵人的話和糖紙一起攥進了掌心走了。
……
楊晟踅回宴客廳時,水晶吊燈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碎鑽般的光斑。
陳昊正招呼大家入座,葉觀瀾端坐主位宛若冷玉雕成的佛,左側王晅捏着鎏金打火機把玩,右側是李硯。
楊晟自覺坐在下方,屁股還沒挨上凳子,陳昊便拉住了他的胳膊。
“楊總坐這兒。”陳昊突然拽住他胳膊,皮革袖扣硌得人發疼。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被按在王晅旁邊的黃花梨圈椅上,正對着文啟翰陰鸷的視線。兩人同時從鼻子裡哼出冷笑,像兩柄出鞘的唐刀撞出火星。
楊晟滿腹狐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葉觀瀾,隻見他正與王晅低聲細語,轉瞬又望向陳昊,他正與李硯談笑風生。
雕花轉盤開始轉動時,楊晟終于咂摸出今晚的鴻門宴滋味。
當陳昊主動用公筷給他夾鮑汁鵝掌時,他盯着葉觀瀾垂眸剔魚刺的側臉,突然福至心靈。
——李硯那位未婚妻,可不就是陳昊的表親?
最近獻禮片三部曲已經開始圍讀劇本,《星辰大海》裡有個很讨喜的女性小角色,因為年齡問題,暫時沒有合适的演員,所以如今還空着。
這種題材的劇哪怕是露個臉的機會都被人掙破頭,楊晟早就被各種塞人,還都不好拒絕,好在最後都被導演拒絕了,直接一句不符合角色打發走了。
導演有一票表決權,他說不符合人設,那就不是不行。
今天陳昊做這個局,就是想讓楊晟給個面子,讓宋見微有個試鏡的機會。這話是陳昊敬了楊晟一杯酒,看他喝下去才提起的。
“《星辰大海》裡有個小角色......”陳昊敬酒時特意壓低了青瓷盞,琥珀液體在杯口危險地晃蕩,“宋見微這孩子......”
楊晟當場就愣在原地,看他那表情,大概是想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喉結滾動着咽下這杯斷頭酒,後槽牙磨着冰鎮楊梅核。
“陳少擡舉了,王導的劇組......”他看見轉盤對面葉觀瀾的銀箸尖在瓷碟上劃出細痕,“選角的事兒真插不上手。”
陳昊搖搖頭,笑着說:“隻需要給她一個試鏡的機會,其餘方面,看導演自己。”
楊晟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若是允許,他真想罵髒話了。這群人完全就是把他架在這裡烤,尤其他還喝了陳昊敬的酒。
在座的有十個人,此刻每個人都看着他,有看戲的,也有事不關己的。
“角色滿了。”葉觀瀾突然開口,扳指叩在轉盤上。鑲銀烏木筷尖點着楊晟面前的龍井蝦仁中的茶芽,“就像這道菜,”他慢條斯理夾起碧綠茶芽,“多片葉子都嫌澀。”
坐在旁邊的李硯一怔,随即整個臉都漲紅了。
陳昊倒是沒有生氣,拍了拍楊晟的肩膀便過去,李硯和他換了個位置。
楊晟盯着膝蓋上洇開的汗漬,突然聽見文啟翰嘀咕了一句:“港佬扮什麼清高。”
最後這件事情到底怎麼說的,楊晟不知道,散席時陳昊湊過來賠罪,身上古龍水混着酒氣:“家裡老太太發話,實在對不住。”
楊晟摸着被掐青的大腿肉,恍惚覺得這場面比TVB商戰劇還魔幻。這可是頭一遭有這樣的待遇,要不是大腿疼,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盤山道的冷月将瀝青路面淬成銀刃,楊晟被王晅踹下車時,丢下一句,“觀瀾在下個路口等你”便走了。
尾燈紅光消失在九曲十八彎處,他摸出打火機點燃煙,這才繼續往前走,大概走了十五分鐘,才在三百米外看到一輛幻影Scintilla停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