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觀瀾換好衣服下樓時,正趕上王晅表演“五體投地”——椰椰蹲在門口偷吃葡萄幹,一個沒注意就把進門的王晅絆了個狗吃屎。
“王總來就來,怎麼還行這麼大禮?”楊晟盤腿坐在地毯上,笑得前仰後合。
王晅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狗毛:“我還在想哪個小偷敢偷這一片兒。”
“王總現在這樣倒像個小偷。”楊晟記仇地回擊,眼睛亮晶晶的。
“嘿,你小子找打是不是?”王晅一個箭步沖過去,兩人頓時在地毯上扭作一團。
葉觀瀾淡定地坐在沙發上喝茶,新聞裡正播報着最近的财經新聞。
“卧槽!”王晅突然驚呼一聲,抓着楊晟的右手,“你...拍紀錄片弄的?”他盯着那根蜷縮的小拇指,聲音都變了調。
楊晟抽回手,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啦,已經不疼了。”他随手扔給王晅一把精緻的英吉沙小刀,“這可是好東西,買不到。”
王晅翻來覆去地看:“我拿這個幹嘛?切水果都嫌小。”
“不要還我!”楊晟作勢要搶,王晅連忙把刀塞進兜裡。
“要要要!我拿回家供起來,每天上三炷香行了吧?”
楊晟抓起一顆紅棗砸過去,王晅接住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嚯!這棗可以啊!”說完直接撈起楊晟面前那袋紅棗。
“那是我親手摘的!”楊晟抗議,抓了幾顆塞給葉觀瀾,“等閑了,你一定要去看看。”
王晅嚼着棗,含糊道:“或許明年就有機會。”
“什麼機會?”楊晟好奇。
王晅看向葉觀瀾:“你沒告訴他?”
“武俠劇,新疆取景。”葉觀瀾放下茶杯,走過來坐到楊晟旁邊,“郭明德也投了。”
楊晟眼睛瞬間亮了:“金庸群俠?”
“不,原創劇本。”王晅說。
“有本子嗎?我看看!”楊晟興奮地坐直。
葉觀瀾往他嘴裡塞了塊炒馕:“改天再看,等郭明德到了你們再……”
“叼!郭仔要來北京?”楊晟差點跳起來。
葉觀瀾淡定解釋:“他想給你個驚喜。”
“啊?”楊晟狐疑地盯着他,“那你告訴我?”
葉觀瀾面不改色:“嗯。”
楊晟:“……”
王晅在旁邊“嘁”了一聲,白眼快翻到後腦勺——葉觀瀾這壇陳年悶醋壇子什麼德行,他可是從小見識到現在。
比如有次楊晟和公司女演員多聊了幾句,葉觀瀾看見了,轉頭就讓人家全年無休拍戲,從古裝拍到現代,從都市拍到沙漠,直接累到那女演員見到楊晟就躲着走。
“觀瀾啊...”王晅突然猛吸鼻子,作勢在空氣中嗅探,“這醋味濃得,不知道的以為萍姐在廚房釀了三年老陳醋呢。”
葉觀瀾面不改色地抿了口龍井:“劇本需要。”青瓷杯底在玻璃茶幾上磕出清脆的響,水面倒映着他微微繃緊的下颌線。
楊晟叼着哈密瓜片一臉茫然:“咩啊?
王晅借着遞水果的姿勢壓低聲音:“葉總防賊呢——特别是你那會彈吉,還會寫情歌的‘青梅竹馬’。“
楊晟:“……”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葉觀瀾的醋勁兒就像他泡的茶——表面波瀾不驚,底下暗流洶湧。
公司年會上那個虎牙歌手的事還曆曆在目。
小夥子剛唱完自創曲,楊晟不過誇了句“虎牙可愛”,第二天藝人部就收到葉總親批的“藝人特訓計劃”。等那孩子從長白山回來,見到楊晟就跟見到教導主任似的,立正鞠躬一氣呵成:“楊總好!我戴了牙套!”
楊晟:“?”
再比如,某次業内酒會,一位女制片人借着敬酒的機會,手指“不經意”地劃過楊晟的手背。當晚,這位制片人正在談的一個項目就被臨時撤資,而投資方……好巧不巧,是陳昊……
最離譜的是,某次楊晟去探班,在片場誇了句某男演員的腹肌練得不錯。
隔天,這位男演員就收到了一份“特制”健身計劃,訓練強度直接翻倍,還附帶一句:既然楊總喜歡,那就練得更明顯點。
男演員:“???”
“葉總~”某晚楊晟故意蹭到書桌前,指尖卷着對方領帶,“你這些暗箱操作...”他瞟了眼抽屜裡沒關嚴實的商業競争三十六計,“是不是太明顯了?”
葉觀瀾正在看文件,頭也不擡:“不明顯,他們都沒發現是我做的。”
楊晟:“……”
鋼筆突然被抽走,楊晟跨坐到他腿上:“不如我先驗收下葉總的腹肌?”手指順着襯衫縫隙溜進去,“看看有沒有因為吃醋...”
話音未落就被反壓在真皮座椅上,葉觀瀾咬着他耳垂低語:“現在知道家有悍妻的傳聞怎麼來的了?”
窗外的夜風忽然纏綿起來,枝桠在玻璃上劃出細碎的暗影,沙沙聲與書房内此起彼伏的“商業探讨”交織成韻——真皮座椅的吱呀,文件散落的簌簌,還有偶爾洩出的幾句粵語碎念,統統被婆娑樹影揉碎在十一月的晚風裡。
……
今年的中秋格外不同。
楊晟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踏進葉家老宅的大門。
庭院裡桂香浮動,紅燈籠高懸,葉觀瀾的妹妹葉婧卓剛從英國畢業回來,懷裡抱着年初剛出生的小侄子,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楊晟的領帶,惹得滿堂笑聲。
飯桌上,老爺子親自給楊晟夾了一塊蟹粉獅子頭,笑眯眯地問:“小楊啊,聽說你在新疆拍的紀錄片拿獎了?”
楊晟一怔,下意識看向葉觀瀾。
葉觀瀾垂眸夾起一塊剝好的蝦,指尖沾着一點蟹醋,神色如常地替他應道:“嗯,國際紀實類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