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九條詩織一點都不在乎她壓抑的小脾氣。

接下來的路程，車裡的氣氛沉悶得很，幸好，車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朝霧千早在司機為她打開車門時，不由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把這口氣送完，就發現她這口氣松早了。

那是一座傍山而居幽靜的日式庭院，除了偶爾的鳥鳴，和隐隐的流水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好像所有的生機都被樹林和庭院吞噬了，這對四歲半的朝霧千早來說，顯得特别可怕。

這時從宅子裡走出一位頭發花白的婦人，她表情嚴肅，眼神犀利，對着小姨鞠躬說道：“歡迎回來，詩織夫人。”

她有點害怕，忍不住向小姨的方向偷偷挪了一步，半藏在九條詩織身後，看着前方，心跳像是爸爸以前打過的太鼓聲一樣急促。

“嗯。”哪怕是小姨略顯冷淡的聲音都顯得親切了起來。“這是千早，你帶她先去整理一下，待會帶來見父親。”

“是，千早小姐請跟我來。”

婦人也沒有介紹自己，隻是沉默着拉着朝霧千早向内庭走去。被迫和親近的人分開，走了一小段路後，千早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大門正被兩個人慢慢關閉，高貴的小姨隻留下一個背影在另外一條路上越走越遠。

沒關系，千早我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就算沒有爸爸媽媽在，也可以很乖地照顧好自己。回過頭的千早緊緊捏着自己粉色的小裙子給自己打氣，深呼吸了幾次，正想裝作無事的樣子向婦人打聽要去哪，擡頭看見她嚴肅的臉，下沉的嘴角，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朝霧千早想算了，反正也不是壞人，就，就這樣先走吧。

被帶去洗漱了一番，換下自己粉色印有黃色小花花的連衣裙，換上了一套棗紅色的和服，又被沉默地帶去了茶室，小小的臉上神情都有些空洞了。

茶室裡有她熟悉的小姨，也有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坐在最遠的，一臉威嚴的應該就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和小姨一起坐在兩位老人下面的應該就是小姨夫了。

“千早。”九條紗織提示性地叫了她一聲。

朝霧千早松開拉着老婦人的手，慢慢跪在榻榻米上，行了一個不太标準的禮，“外祖父、外祖母、姨夫”等挨個叫了過去，大人臉上的表情都沒變過，隻說讓她擡起頭來。

“朝霧千早，你應該知道我們九條家自古以來都是皇室後裔，家族裡都流淌着尊貴血脈，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有别的家族沒有的特殊能力和地位。”坐在上首的外祖母拖着長長的調子說，“你以後在這裡要守規矩，不要學一些不着調的大人，壞了我們一族的名聲。”

不知道為什麼，千早竟然聽懂了外祖母的言下之意，像是在影射自己的媽媽做了壞事，可她看着茶室裡每一個人冰冷的眼睛，此時的嘴就像被封住了一樣，怎麼都說不出話，隻能木着一張小臉在心裡替媽媽反駁、辯解。

她坐在離門最近，也是最遠的地方，外面的陽光透過紙窗灑在大人肩膀之下，小小的她在陽光下被刺得看不清他們到底現在是什麼表情。

高高在上的長輩不會考慮她的心情，繼續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很久以前，我們一族的祖上曾出現過一名非常溫柔善良的公主，但是她被妖怪騙去，再也沒有回來過。你要知道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對妖來說是多麼美味的食物，她的下場也尤為可悲。”

“世界上隻有最純正血脈的皇室的後裔，才會遺傳到特殊的能力，你以後也可能會用用，也會慢慢了解到，能力越強的孩子在家族裡就越受重視。如果你有發現自己有哪方面的才能，記得告訴你的小姨。”

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麼朝霧千早已經記不清了，她不喜歡這裡，哪怕是聽到特殊能力這樣勁爆的話題，也提不起任何的興趣去探索，迷迷糊糊地被帶來，又昏昏沉沉地被帶走，食不知味地吃完飯，毫無生機地回到房間。

總感覺，現在的我才像是長大了一樣。

把小腦袋埋在枕頭裡，郁郁地歎了口氣，鼻尖能聞到枕頭在太陽底下曬過的味道，香香的，卻沒有家裡曾經曬過的暖和。

在睡意彌漫之際，她才漫無邊際地想着：我也會有特殊的能力嗎？像飛天小女警，還是像鐵臂阿童木？真想快一點擁有，這樣，就可以……

一邊想着，一邊翻了個身抱着小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