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努克的目光似乎在左眼眼罩和胸口上方的空洞停留,片刻後,祂帶着那股熱浪消失了。
留下我莫名其妙接受了一身毀滅祝福,無言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左臉。
挺好,穿越了連殼子都真的變成“殼子”了,選擇拿自己開刀的那刻夏毀滅了自己的軀殼,分割自己的靈魂,自我毀滅怎麼不能算是一種毀滅。
納努克前腳剛離開,後腳【豐饒】藥師就降臨在這裡。
非人又美麗的星神伸出枝條輕輕搭在我頭頂,祂垂眸歎息,卻又秉承着什麼規則一言不發。
濃郁旺盛的生命力在枝條上流淌,慢慢渡入空蕩蕩的身體。
反正什麼也做不到,自知無法幹涉星神動作的我安安穩穩地擺爛,任由藥師動作。
胸口碎裂的地方現在是一片深藍色的星空,這裡的平靜被藥師注入的力量攪動,如暴風雨驟起的海洋。
我略感不适地皺了皺眉,忍不住摁住胸口。
很奇怪的感覺,這具身體是冷的,像是丢進大雪裡埋了三天,胸口卻滾燙不已,好像滾動着躍躍欲試想要噴發的火山。
難道說納努克的力量對藥師過敏?
開玩笑的。
藥師擡起枝條拂過青年的臉,緩緩收回溢出的力量後悄然離去。
你們星神一個一個來就是為了當聖誕老人來送禮物嗎?
我有點迷惑。
非要說特殊性,我隻是一個倒黴的,不知為何會穿越的異界靈魂,頂多是身體特殊了點,但我不覺得這點特殊在寰宇中有多少見,就像一杯水和大海對比,很容易就會被淹沒。
納努克的力量似乎結束了過敏反應,胸口那股灼痛也開始褪去。
沒等我腦子開始轉彎,博識尊滴答滴答的聲音迫近,一個大機器頭忽然出現和我臉貼臉。
等等,原來這是你的紅色耳機嗎,我打眼一看真的以為智識星神在眼冒紅光,還納悶星神還挺趕時髦。
博識尊計算完所有已知可能性的排異反應,選擇把力量留在【阿那克薩戈拉斯】右手背的紅色紋路裡。
冰冷的和我身體溫度有的一拼的數據流逸散又收斂,慢悠悠彙集在右手。
我擡手看了看,不出所料,畫的那片紅色紋路已經牢牢融合進皮膚裡,好像是天生的。
挺好,下次拿右手開木倉可以全自動了。
博識尊分出的算力相當龐大,可以輕而易舉地計算出最佳軌道和發射角度。
很快啊,聖誕老人三号送完禮物也離開了。
所以你們為什麼真的接受了這個設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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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看我發現了什麼!”
嘈雜的,喧嚣的笑聲充斥了整個狹間,為這片冷冰冰的地方帶來不容忽視的波動。
捧着面具的黑色人影看不見臉,但是那種打量的視線如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阿哈略過一邊沉默的浮黎,興沖沖地湊過來。
歡愉星神拿腔拿調地嗚咽:“好可憐的薄荷小貓,被某些人不懷好意地抓過來還不讓人家回家,不如你跟着我吧,阿哈還缺一隻小貓呢——”
祂一張嘴身上的面具就開始附和地笑,此起彼伏紛亂嘈雜,震的我耳朵疼腦子也疼。
都是屍體了難道不能改造一下嗎,直面這種精神污染還是太超前了。
而且阿哈說的不讓回家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浮黎出手再次掩蓋了翁法洛斯的存在嗎?
内心小人氣憤地走過來走過去,最後選擇扁扁地走開。
這是星神打不到,為此生氣不值得。
阿哈見薄荷小貓不回話,隻能遺憾地圍着人轉了一圈,可惜道:“哎呀,渾身都是毀滅的味道,也就是藥師不嫌棄會和祂混到一起,我還是有點潔癖的。”
真的假的,在你把力量全灌蟲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這個神設了吧?
阿哈像是讀取了我的想法,笑聲猛地放大:“精神潔癖是不一樣的!毀滅是個瘋子,我才不要和他攪合在一起!”
“哦↗↘看我找到了什麼!阿哈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阿哈盯上了和我一起過來的木倉,祂快樂地發出通知:“好,這裡被我征用了!”
歡愉星神很是放心地對着一把木倉灑力量,看祂樣子像恨不得全裝進去。
那把穿過來變成真家夥的槍上雕刻着精緻的紋路,比起殺傷性武器更像是一件精美的擺設。
阿哈好像專門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不改變槍的外表,隻是在末端添加了一個小巧的深紅色面具。
“噔噔噔噔噔!永遠不會用完子彈的槍,有阿哈傾情贊助!”
我擡手,真心實意地為此鼓掌。
太棒了,在看pv的時候我就在吐槽裝子彈沒有無敵保護萬一被肘飛怎麼辦,現在阿哈直接解決了這個問題,為此我可以忍受一把金綠色的槍上出現不符合審美的紅色面具。
所以這把槍射出的子彈能打回味嗎?
阿哈受到了薄荷小貓的鼓勵,更賣力地往裡面充能量,四周的面具嘻嘻哈哈地擠在一起,笑聲充滿了整個空間。
“阿哈,再送你一程!記得查看‘我們’的小禮物。”
巨大的紅色面具湊到我面前,祂張嘴吐出那位星神的聲音:“一路走好~~~”
随後我的大腦像被一柄大錘重擊,人直接暈了過去。
從始至終,浮黎都沒有動作,祂隻是靜靜漂浮着當一個旁觀者。
把人送走的阿哈哼起調調,帶着面具和笑聲眨眼間消失。
“智識是坨廢鐵,存護是個呆子;巡獵毫無幽默感,毀滅像個瘋子——”
“——星神都一根筋,阿哈真沒面子。”①
阿哈真沒面子。
浮黎見事情結束,也離開了命途狹間。
目眩神迷的星空再一次凝固,隻是那道扭曲成∞的星系被遮蓋,從這裡悄悄失去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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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哈辦事從來不會叫人放心。
被投放到水裡的我如是想。
那把槍是虛數力搓的,在我被水淹沒時我就把它解除散去了。
這片水域的溫度算不上溫暖,連我這種體溫都覺得冰冷刺骨。
原來殼子上還裝了溫度傳感器嗎哈哈(爽朗)。
也許是神奇的命途之力,也許是我現在隻是一個被記錄成為“死亡”的人,之前跑個一千米都費勁的垃圾體力換成了在冰水裡遊泳都毫不費勁的強大身體素質。
我準備先離開這片水域,看到岸上的具體狀況再做出判斷。
也不知道砸下了多深,我往上遊了遊,過了一會才能勉強看到海面上散落的光芒。
粼粼波光随着海浪輕輕起伏,安靜又溫和。
我蓄力猛地上浮,把頭探出海面。
海平面上并非是我想象的平靜,血腥味,嘶喊聲,兵戈交接的金屬碰撞聲齊齊吹來,證明這裡已經淪為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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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哈你給我幹哪來了,這還是星穹鐵道嗎?
冥冥之中一陣大笑傳來,我認命地抹掉臉上的水,準備先熟悉一下命途之力,起碼先用它把自己運到岸邊。
【毀滅】和【豐饒】給的饋贈都在軀殼裡,豐饒的力量盤踞在胸口和左眼,以防萬一胸口漏水,我放棄了接觸藥師留下的東西,轉而去試着操縱毀滅力量。
納努克似乎專門留下的相對溫和的力量,我接觸的很容易,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努力按照自己的想法調動虛數力,終于感受到了什麼。
将力量凝聚在腳下上升,能夠把本體托舉起來。
正當我從水裡浮出來飄在海面上思考往哪走時,一道流星從天邊劃過,直直沖這片區域砸過來。
我眼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對,那東西怎麼像一艘星槎?
……等等,不會吧?
我試圖加速往外飄躲避無妄之災,但是那艘星槎墜毀的速度實在過快,轉眼間就要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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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世界。
我略感絕望地看着星槎入水,人被帶了下去。
我剛出來還沒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呢又被淹回去了:D,阿哈你絕對是故意的。
冥冥中的笑聲更放肆了。
被帶着一起入海的景元發出慘叫:“啊啊啊啊啊白珩姐你撞到人了!”
他剛剛看到海上有一個綠色的人影在飄啊!
白珩支起耳朵,大聲回答:“哪呢哪呢?你們天人視力這麼好嗎?”
她隻能大老遠看到波浪起伏的海上有個綠色影子在飄,還以為是哪裡被倒黴壓斷的樹冠呢。
“人家已經被你撞水裡了咕噜咕噜咕噜……”
景元一句話都沒來的及說完,人和星槎一起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沖進海裡。
他安詳地閉嘴,發誓下次再坐白珩的星槎就是狗。
再也不圖快蹭順風車了,這快是快,直接快海裡去了。
白珩很無所謂:“沒關系,我已經發消息給丹楓來撈了咕噜咕噜咕噜……”
快别說了白珩姐,我們不是海族不能在水底下呼吸的!
另一邊收到消息的丹楓頭痛地捏了捏眉心,認命地朝鏡流解釋:“白珩帶着景元開進海裡了,我去撈他們。”
鏡流無言:“……去吧。”
隻能說毫不意外,早在看見那條“我也來”時就該料到的,雖然沒想到是以這樣狂野的方式着陸。
被創進海裡二次冷水洗澡的那刻夏:“……”
hello,有人在意我嗎,死人也是有人權的!
景元和白珩兩個人天天跟着雲騎軍鍛煉,身體素質很好,遊個八百米不在話下,但是海裡暗潮湧動,指不定遊着遊着就偏離航線,最後還得靠丹楓一點點排查撈人。
丹楓一定會大怒,當着他們的面開始配烏漆嘛黑散發着恐怖氣息的藥,然後勒令鏡流監督他們天天喝。
最可怕的是鏡流真的會謹遵醫囑逼他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