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吃食時,她還想着方才觀空子對他的稱呼,閣老......傅伯山什麼時候升至内閣了?
先前和太子的匆匆一面又浮現在眼前,内閣官員廟中夜會太子,莫非他想要的當真是......
溫幼槐胸口微微起伏,可即便如此,傅伯山似乎并不擔心被她知道這事,他竟這麼信任她麼?還是認定了她不會掀起什麼風浪?
“怎麼不吃?”
溫幼槐一抖,瓷勺撞擊出聲,匆匆掩飾了慌亂道:“吃的。”
傅伯山雙眸微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問,如常吃飯。
他照舊隻吃了些素食,溫幼槐覺得他果真虔誠,但謀權這樣的大事,他應當不會寄托于佛法罷?那他求的又是什麼......
但如今知道了這事,不由在他面前愈加謹慎,話也逐漸變少了。
從洪安寺回去後,傅伯山對她的看管更加嚴格,連三姐和王夫人也不讓她見了,每晚回到宅中陪她,還特請了位穩婆住在宅中,似是對她十分緊張。
溫幼槐常常見到他都是風塵仆仆的模樣,許是如今進了内閣,身上的權勢氣息更覺深重,頗有一番山雨欲來的劍拔弩張感。
五月,麟兒出生了,因那夜下了雨,是以傅伯山給她起名叫傅霄麟。
溫幼槐對這名字倒沒什麼感覺,或者說她對這個孩子沒什麼感覺,方生下她,便将她交給了乳娘,看也沒看一眼。
傅伯山對這事并無不滿,他心疼她受了太多苦,想盡花樣給她補身體,各色鹿茸銀耳輪番進了她的肚子,她卻仍一直興緻缺缺,整日躺在床上懶得走動。
一直持續到六月中旬,溫幼槐才恢複了些精神。
王夫人來看她,說起皇帝病重之事,朝中充斥着廢太子立三皇子的聲音,溫幼槐意識到有些事終究要發生了,不動聲色地掠過了話題。
王夫人便道:“我特意帶來了通.乳的婆子,你放心,已經和二爺報備過了的。”
溫幼槐一笑:“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就是你今日帶了毒藥給我我也要喝的。”
她臉上含笑,王夫人聽到這話卻心中一顫,面上沒表露出來,嗔道:“瞧瞧你說的什麼話!”
又問起麟兒:“這會兒最是鬧騰的時候,晚上你常起夜嗎?”
溫幼槐低眸撿身上掉落的發絲,搖搖頭道:“二爺會起來照看,我不太操心......”
王夫人有些驚訝,見她神色淡淡,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離開時似是無意感慨道:“聽聞白麓書院的遊師隊伍下個月就要啟程了,這一晃就又七月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溫幼槐面無波瀾地應她:“是極快的,去年這個時候,我和你還沒遇上。”
王璟略含深意地看她,卻從她臉上捕捉不到任何異樣,索性作罷:“總歸我們是有緣的,不若怎麼能做了好友!”
溫幼槐笑着将她送走,等人走後,獨自站在風口片刻,轉身回去了。
日子過得一如既往地平穩,連紅鸢都覺得,自家主子約莫因為孩子的出生,心思已經安定下來了。
是夜,傅伯山再一次被麟兒的哭聲吵醒,迅速起身去外間将孩子抱在懷裡哄。
自從有了麟兒,傅伯山對溫幼槐比以往更溫柔了,日常關懷也比先前細緻許多,為了不打擾溫幼槐,他特意在屏風外設了個小塌,這段時間都宿在這裡。
溫幼槐從不理會這些事,他卻似乎享受其中,無論朝中事有多忙,也不覺得回來對他是一種折磨。
這是他和她的孩子。每每想到這一點,他心中就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激蕩。
乳娘聽到聲響進來了,從傅伯山手中接過孩子,道:“二爺,我來吧。”
傅伯山才轉身進了裡間,耳邊卻專注着麟兒的聲音,見哭聲漸漸平息了,大步往裡走。
暗夜中,一道身影凝滞在屏風前,似是被吵醒了,瓷白的臉闆着,眉頭微皺起。
傅伯山忙褪了外衣上前裹住她,小聲哄:“怎麼醒了?可是聲音太大了?”
“傅伯山,我沒法睡。”
許是沒徹底醒來,嗓音中還有些含糊,又帶着氣,竟在這時叫他的名字,他不由得心裡一軟,将她橫抱起來往塌上送,“我下次動作輕些。”
懷裡的人卻不肯聽他解釋,将頭扭到一邊,咕哝道:“把她送去老夫人身邊吧,我不想再聽她哭。”
傅伯山第一次見她撒嬌似的同他說話,心防在此刻化成一灘水,禁不住她再說話,滾燙地封住她的唇,縱着她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