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璋快步朝下走去,至于蘇迨和蘇過這倆白撿來的好大兒,等她吃完獨食再去關心罷。
“娘子,您來啦。”正在竈台跟前退火的二寶,聽見動靜聲擡起了頭。
“玉屑飯可蒸好了?”季璋洗了手,這才掃視一圈似乎在琢磨桌上現有的食材能做什麼。
“剛剛蒸好,娘子可要瞧瞧?”
“不用,等它再悶些時候。”季璋對二寶這點信心還是有的,隻道:“火先别退,等它在竈内溫着。”
桌上除了還在冒着熱氣的蒸籠之外,還有一碗清水綠菜湯。
二寶順着季璋視線停留的地方看去,出聲解釋道:“娘子說想吃些清熱除煩的,我便自主主張用赤芹做了這道碧澗羹。”
切段的翠綠色小段與舒展的綠色葉片漂浮在水面,随着騰騰白氣中的水汽逸散,還在白瓷碗内上下翻動着。
光是聞着熱氣散發攜帶的味道,季璋已然感覺頭腦清爽不少。
“甚好。”神清氣爽的季璋眼下已經不需要清心除煩了,她需要一道重口的碳水快樂,“隻需再炒個油爆肉就可以吃飯了。”
襻膊一系,季璋行雲流水般料理着桌上的新鮮羊肉,問道:“這可是袁娘子悄悄送來的?”袁亭攔不住送飯之人,但不妨礙她送食材。
“當真是什麼也瞞不住娘子。”二寶笑道,得心應手地打着下手,清洗油爆羊肉所需的蔥段、生姜以及花椒。
“燒油。”季璋利索将巴掌寬的羊肉塊切成薄片,随即馬不停蹄地吩咐道。
當鍋内油冒出陣陣白煙時,薄片羊肉全部下鍋,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般鍋内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
季璋抖動着手中的勺将堆疊在一起的薄片分開,同時快速翻炒确保每一片羊肉都能與油來個親密接觸。
待紅色的肉片剛變為灰褐色,并且發出陣陣肉香之時,季璋手疾眼快倒入去腥的酒、蔥段以及調味的醬油、花椒、生姜以及少許鹽,動作麻溜得仿佛在與時間賽跑。
簡單翻炒幾圈确保每片羊肉都裹了味兒後,季璋也不嘗味,手中鍋勺一揚毫不猶豫直接裝盤。
“滋啦—”這場與時間賽跑酣暢淋漓的比賽終以一碗水而告終。加完水防止鍋被燒壞後,季璋這才停手将鍋勺放下,招呼道:“二寶,快嘗嘗味道如何?”
二寶毫不客氣直接夾起一片吹了吹,熱氣還未消散就急忙放進了嘴裡,驚呼道:“好嫩!”
薄肉片水分本就少,自家娘子卻将火候掌握得十分精準。在确保其熟的情況下,盡可能鎖住其中水分,故而這羊肉片吃起來極為滑嫩。再加上花椒、生姜辛麻的刺激,口中唾液瘋狂分泌,二寶忍不住再夾一片。
季璋也主動拿起筷子,夾其一片送入口中,隻覺少了點靈魂。若是有小米辣就好了,又麻又辣的滑嫩爆香羊肉片,想想就覺美味。奈何現在是北宋,辣椒這稀罕物好像還沒傳進來。
一菜一湯,雖然簡陋但兩人吃也足夠了。季璋将蒸籠打開,熱氣消散後,伴随着綠豆清香的玉屑飯終于顯露出其廬山真面目。白色的梁米與綠色的綠豆粉混雜,綠白相間,仿若飯上覆了一層白玉屑。
果真是飯如其名,坐實了這“玉屑”之名。
主仆二人一人盛飯端碗,一人端菜,蹑手蹑腳回到了上首的屋子。好歹也是晚膳,還是心力交瘁疲憊一天後的晚膳,季璋可不想委屈自己站着吃飯,二寶也被其摁着坐在了八仙桌旁。
“開動!”
澆上了豉汁的玉屑飯格外開胃,再加上格外下飯的油爆肉,二人皆無心拉扯其他,專心緻志埋頭幹飯方能喂飽體内叫嚣不休的饞蟲。
時而覺膩,再來一筷子脆口的赤芹,瞬間解除口中的油膩,然後繼續開夾。
吃了個七分飽,主仆二人的筷子速度才慢了下來。季璋心滿意足放下筷子,小口喝着清香的碧澗羹,享受着片刻的安詳。
“娘子,郎君來了。”劉大的聲音倏然在門外響起。
“咳咳咳!”二寶吓得嘴裡的飯來不及吞咽,被嗆得憋紅了臉,連聲咳嗽也不見緩解。
季璋連忙給她盛了一碗碧澗羹,伸手替她順着氣。半晌直至眼尾都溢出了生理性淚花,二寶的這咳嗽聲才堪堪止住。
“娘子,郎君怎麼來了?”二寶本就慌張,頂着漲紅的臉更顯得六神無主。
這和自家娘子分析得不一樣啊,難不成郎君真是來送休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