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柳蕭居然不覺得奇怪，他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懶得和聞人潛計較。

這男鬼看着兇，一路下來除了總是動手動腳的，倒是意外地老實，既然他不傷人，柳蕭也沒有冒着重傷的風險收了他的必要。

柳蕭正想讓聞人潛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卻見男鬼盯着他頭頂的虛空，似乎發現了什麼。

柳蕭以為方才那鬼王還沒死，擡頭看了一眼，卻見一抹黑影沖了過來，沒入他的眉心。

又來？

柳蕭無奈地閉上眼睛，等着幻境再次找上他，但一分鐘過去，他再次睜眼時，眼前依然什麼都沒有。

剛剛那個不是鬼？

柳蕭覺得納悶，擡眸用詢問的目光望向聞人潛，這男鬼似乎知道什麼的樣子。

聞人潛眯了眯眼睛，道：“你的除穢回來了。”

柳蕭知道人魂有三魂七魄，也清楚自己因為先天不足之類的原因魂魄不全，倒是沒想到，這魂魄還能後天補齊。

他對男鬼的話将信将疑，但無論如何，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件好事，聞人潛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他。

這一番下來柳蕭也累了，他揉了揉眉心，道：“我要出去了，之後你随便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聞人潛一愣，見柳蕭轉身要走，身形一閃擋在了他眼前。

“你不帶我走嗎？”聞人潛問。

“我為什麼要帶你走？”柳蕭反問，“又不是我把你弄進這鬼巢來的。”

聞人潛目光沉沉地盯着柳蕭，意識到他是真的不打算帶上自己，眼底閃過一抹不快。

“為什麼？你不是來找我的嗎？”聞人潛步步近逼，追問，“你不是說過會來找我的嗎？”

柳蕭被他逼得後退，直到後背抵上一個冰涼的東西，他伸手一摸，一塊巨大的，仍在散發寒氣的冰。

要是惹鬧了聞人潛，這冰怕就是柳蕭的歸宿了。

柳蕭歎了口氣，稍稍緩和下語氣，道：“我再說一遍，我和你之前并不認識，你認錯人了。”

“認錯？”聞人潛冷哼一聲，扣住柳蕭的肩頭将他一把壓在了冰面上，“我從不會認錯人。”

尖銳的虎牙從男鬼唇間一閃而過，柳蕭早有準備，一歪腦袋避了過去。

聞人潛愈發惱怒，扣住柳蕭後頸，再次一口咬在了柳蕭肩頭。

“柳蕭……”他蹭着柳蕭的脖頸，低喃，“柳蕭……”

懷中身軀幾乎與背後一樣冰冷，柳蕭仰起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就算你要跟着我，我也沒法把你帶進人類的居住區，”柳蕭道，“要是擅自飼養惡鬼，修士管理局第一個會找上我。”

發展至現代，凡人的能力越來越強，話語權也逐漸增大，修真界為了維護修士的秩序，減少凡人與修士之間的沖突，成立了修士管理局，所有修士都需要在管理局進行登記。

捉鬼師是其中一種職業，由于職業需要，他們被允許飼養一些無害的小鬼，但要說聞人潛這種比鬼王還要厲害的鬼修，一般情況下都是要在管理局登記的。

聞人潛八成是黑戶，要是把他帶回去，柳蕭無異于自讨苦吃。

“普通人看不見我，”聞人潛倚在柳蕭肩頭，指尖在他鎖骨邊緣打轉，“就算修士來了，我也能想辦法躲開他們。”

他說得輕巧，柳蕭卻知道事情并不像聞人潛想的那樣簡單，他知道跟這隻男鬼解釋沒有用，隻好問：“那你想做什麼？”

聞人潛頓了頓，目光有意無意落在柳蕭眉心，竟是吃吃笑了。

“我要你……”冰冷手掌覆上柳蕭脖頸，五指緩緩收攏，“為我報仇。柳蕭，我要你幫我找到當年的仇人，殺了他們。還有……找到我的肉身。”

柳蕭往後靠了靠，身後冰山的寒氣凍得他手都僵了：“……殺人犯法。”

脖頸間的手又是一緊，柳蕭無奈，隻好道：“知道了，我帶你回去。不過……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做，帶上别人不方便，你先在這裡等我行不行？”

他垂眸直視聞人潛的眼睛，神色坦誠，不似說謊。

聞人潛注視着柳蕭，血紅眼瞳微微眯起，似乎在衡量這句話是否可信。

半晌，聞人潛往後退了一步，不情願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這本就是柳蕭随口編造的，他沒想到聞人潛真的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