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淨城長绛大廈,這是修士管理局在淨城的分部,位于臨近郊區的城市邊緣,安靜但不冷清。
值守的修士還在一刻不歇地巡邏,由無數靈石堆砌而成的陣法仍在盡心盡職地運作,偶爾在夜色中散發出一道白光。
沒人發現,一道白衣的身影穿過重重禁制,來到了大廈的某一間接待室中。
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正在沙發上喝茶,從容貌上看不過三十歲出頭,隻是臉龐瘦削,眼底挂着兩個濃得化不開的黑眼圈。
杯中茶水還冒着熱氣,男子卻像是不覺得燙,一口接一口喝着茶,直到茶水見底。
他在茶幾上放下杯子,還沒把手收回來,忽覺後頸抵上一抹冰涼,他不動聲色地回頭,看見了一抹雪白。
“雲枝,”男子緩緩開口,“什麼風把你吹到管理局來了?這地方對鬼修可稱不上友善。”
被稱為雲枝的鬼王冷笑一聲,聲音聽着有些虛弱:“托你的福,鮑權……那令牌還好端端地在我手裡。”
“如果我沒記錯,那枚令牌遇到靈力就會自行失效。”
“是啊,”雲枝扣住鮑權後頸的手緊了緊,指尖幾乎刺破男人的皮膚,“我總有辦法,鮑權……我總有辦法。我能給你搜刮來那些童男童女,也能讓你身敗名裂……我的鬼巢毀了,我需要另一個地方休養……”
她的威脅似乎并沒讓鮑權有片刻慌張,他笑了笑,慢吞吞道:“你會冒險來管理局找我,是快撐不住了吧?看來你遇到了一個很難對付的家夥。要是我放着你不管,怕是你今晚就會魂飛魄散了。”
雲枝目光一淩,周身鬼氣倏然暴漲:“混賬,你敢!我們當初的交易——”
話音未落,接待室的門被突然撞開,長發的劍修立在門外,寶劍在劍鞘中發出威脅的嗡鳴。
“我說大廈裡怎麼會突然有鬼氣,”祁響冷聲道,“原來是今天的漏網之魚送上門來了。”
沒等鬼王反應,寶劍倏然出鞘,向雲枝猛刺而去。
雲枝也不是軟弱的主兒,當下釋放鬼氣回擊,隻是她的鬼氣在與聞人潛的對峙中消散了大半,此時還沒有完全恢複,沒兩下就敗下陣來,被祁響一劍刺穿了胸膛。
祁響似有所覺,他抽出長劍,隻見雲枝的身軀在靈氣的蔓延下逐漸消散,最終隻剩下一塊四分五裂的玉石掉落在地,發出幾道清脆的響聲。
“這是……”祁響方才确實感覺到自己的劍擊碎了什麼,正想上前查看,卻被鮑權拍了拍肩膀。
“小心别傷着手了。”鮑權說着,把保潔叫了進來,清理一地碎渣。
祁響覺得這石頭有些眼熟,他目送保潔提着簸箕走出門外,還是沒有深究。
“師父讓我請您過去,”他扭過頭對鮑權微微躬身,“他在辦公室等您。”
鮑權笑着對他道謝,道:“我一會兒就過去,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還沒有打完。”
祁響點了點頭,沒有多留,轉身出去了。
房門輕輕合上,屋内重歸安靜,鮑權沒有動,光是面色平靜地注視着虛空,直到一抹白衣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雲枝的身軀已經近乎透明,即便如此,還是能看清那張寫滿怨毒的臉。
鮑權知道她隻不過是徹底消散前的回光返照,他重新坐回沙發裡,慢條斯理地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鬼魂尖叫着再次沖上前來,鮑權早有準備,擡手一揮,藏在袖口中的符紙随即飛出,正好穿透了雲枝的身體。
“我說過,我的東西隻能握在我手裡,誰也拿不走。”他語速緩慢,嘴角勾出一抹譏诮的笑,似在嘲諷雲枝的天真。
一介鬼修,居然妄想能拿捏得了他。
女鬼發出無聲的尖叫,血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向這名背叛者發出了人間最刻毒的詛咒:“鮑權!你不得好死……”
沒等這句話說完,鬼魂就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
鮑權視若無睹地從衣袋裡取出一隻小方盒,倒了一粒黑紅色的藥丸在掌心,就着杯中茶水吞了下去。
偏偏是這時候……
他來到局長辦公室的時候,祁響還守在門外,鮑權對他微笑颌首,不過走了這一小段路,他卻有些喘了,在門框上扶了一把才走進屋内。
祁響知道鮑權這次來是要房弘光談一個合作的項目,他在門口等了約莫半個鐘頭,便見鮑權推門而出。
“還沒休息啊,”鮑權笑着對祁響問候,“要不要我差司機送你回去?”
祁響搖頭拒絕了:“多謝,不過我還要向師父述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