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她鎮住,荀詩方才那一手,可見淩厲厲害,他們自忖無法難敵,況且妖怪精丹雖好,也比不上吾陸神器,沒必要在這裡多耗精力時間,幾人讨了個沒趣,又不敢如何,隻好說幾句狠話,罵罵咧咧走遠了。
荀詩笑眯眯回過頭,卻看見華九眼神奇怪地望着她。她若無所覺,上來就要挽華九的手。
華九閃身避開,往後退了兩步。
荀詩歪歪頭眨眨眼:“師姐這是怎麼了?”
華九輕聲道:“荀仙友方才那一手使得極是漂亮,我雖不才,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不知荀仙友是碧霄宮哪位長老?”
荀詩否認:“師姐别說笑了。”
華九笑笑:“寶塔七殺陣,并非是簡單插進一把短劍就可以的,你又是從何處曉得這其中秘密的?”
荀詩專注看着她,眼神猶如深邃的湖水,讓人探不到底。
他聲音不大,看着華九步步後退,目光中陡然流露出一種刻骨銘心的情感:“師父莫不是,不記得我了?”
華九聽到這句話,立時面色大變,難怪她一直覺得她甚為熟悉,難怪她二人打妖砍怪時,默契十足,好像早就合作過百千次,難怪她能知道寶塔七殺陣的秘言。
荀詩......尋師,難怪,原來是他!她隻是沒想到驕傲放肆的少年,會将自己裝扮成一個女子來騙取她的信任。
荀詩拂袖褪去了幻形術,眼前之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寒鴉之翼,斜飛入鬓,嘴角含了三分淺笑,沖淡了他一貫陰沉的感覺,這不是段升又是誰。
華九反應過來,第一反應便是拔腿就跑。滿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他識破了她的身份,若再不跑,隻怕要被他再殺一次了。
剛跑兩步,身前就立起一道靈光盾,擋住她的去路,身後段升咬牙切齒,風雨欲來:“師父躲什麼?”
華九轉身,握緊手中之鞭,戒備十分,隻不承認,道:“你是誰?胡言亂語是什麼居心?”
段升冷冷一笑,走過來就要抓她。
華九一鞭子揮過去,段升抓住長鞭的一頭,兩人成較勁之勢,他用足内勁猛地一震,使鞭子上那層外皮震碎裂開,露出裡頭的顔色。
段升眉頭一挑,果然是鎖魂鞭,他巧勁一扽,華九不妨他忽然轉了力,帶得往前一踉跄,直直到了段升跟前,兩人咫尺之間,段升嘴角微勾,邪氣四溢:“鎖魂鞭,玲珑印,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師父?”
華九頓時大駭,隻是否認:“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段升笑得陰狠,手緊緊抓着她,緩緩道:“難道鎖魂鞭也是你撿來的?”
華九被他抓着,竟然掙脫不開,還是方才鬥罴精時用力太過“這鞭子是當初我抓的癞蛤蟆精孝敬給我的,萬源宗上上下下都曉得。”
段升聲音淡漠:“我更曉得,鎖魂鞭不是輕易認主的。”
他抓得死緊,華九逃又逃不掉,掙又掙不開,他認定了便什麼也聽不進去,華九心道這秘境是太威派的地盤,他或是有所顧忌,這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拖出去殺掉。
這個白眼狼,她都死過一次了還不放過她,氣得華九大喊:“癫狂!有病!”
段升閉了閉眼,靠近她耳邊低語,說得笃定認真,又莫名帶了一絲心滿意足的欣喜:“我終于找到你了。”
莫名其妙,殺了一次還不夠,非要殺兩次,這是什麼腦回路的變态。華九又驚又怒,完全忽略了身體裡經脈在飛速修複,比之前段升搭脈治療可快多了。
段升扣着華九的手腕,半拖半拽着,他全然忘了遮掩,這個天下可共殺之的魔頭公然挾持着萬源宗的弟子大搖大擺走在秘境之中。
方長老得了消息,如何能忍,忙帶了人入秘境截殺。
來人衆多,段升邊戰邊退,又要防着華九逃跑,左支右捂疲于應對。好不容易逃到一處山洞之中,洞裡布滿了濕漉漉的石塊和青苔。
段升靠坐在石塊之上,手臂被方長老的劍劃了一道,正汩汩流血,他卻不管,隻牢牢抓着華九。
瞧他這樣,華九忍不住幸災樂禍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段升一雙桃花眼微擡,冷冷道:“若你能老實些,我也不至于此。”
華九回道:“你若不發瘋亂認師,我也不至于此。”
這瘋子抓着她一直不肯放開,華九實在煩得緊,她惦記着要去找吾陸神器,哪有空陪他發癫。
段升倚靠着山石,方精西的劍上淬了毒,手臂上的傷處如火燎一般疼個不止,傷口周圍發黑,毒素在迅速擴散,他疲态盡顯,道:“這幾日萬源宗和梁王府追我追得緊,我已好幾日未曾合眼了。”他說罷又輕輕笑起來,“我還當誰這麼恨我,四處替我扣黑鍋,原來是你。”
華九在心内盤算着,他若被毒死在這裡,倒也不錯,隻是不知道這毒還要多久才能起效。
段升盯着華九看了半晌,又皺了皺眉,嗤道:“你費盡心思就換了這麼個經脈堵塞,丹田枯竭的破身子,可見也是作惡太多所緻。”
華九對着他翻了兩個大白眼,反正無論他如何說,自己總是不會認的,她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要惡心他:“你家裡如今有多少師父了?這症狀多長時間了,可找大夫看過沒有?”
段升本就中了毒,腦袋昏沉,這下被她氣得幾乎要一口氣上不來:“你……”一語未完,外頭傳來動靜,像是有人在急促地朝她們這裡跑過來。段升飛快站起身,隻是起得猛了,他又中了毒,腳步微踉跄了一下。
就是這時,華九瞅準時機,趁他昏沉不備,反手扣住他的肘部,巧勁一扭,身體微轉,用力一帶,将段升摔倒在地。
誰知段升手抓得死緊,雖被她偷襲成功按倒在地,左手卻仍死死扣着她手腕,華九收勢不及,被他帶得也倒了下去,她重重摔在段升身上。
練武的人身緊肉硬,華九摔在他身上隻覺同摔在了硬闆上一樣,砸得頭暈眼花。
她顧不上疼痛,伸手就去掰段升的手,偏偏手壓在身下。
柳媞跑進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二人倒在地上,段升身上趴伏着一名女修,他的手放在兩人之間不可明說之處,那女修還伸着另一隻手在裡頭掏啊掏的。而段升滿面通紅,又似痛苦又似迷蒙。
柳媞掩面驚叫:“你們…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