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半月有餘，姜若彤覺得自己快要悶出病來了。
凝輝堂雖好，但整日無所事事的日子實在難熬。每天除了給太後請安，就是待在院子裡發呆。謝聿自那日在藏書閣偶遇後，再沒出現過，仿佛已經忘了後宮還有她這号人物。
"貴人，今日想梳什麼發髻？"秋菊手持玉梳，輕聲問道。
姜若彤懶洋洋地趴在梳妝台上："随便吧，反正又沒人看。"
"貴人可不能這麼說，"秋菊一邊為她梳理長發，一邊勸道，"後宮妃嫔，儀容不可懈怠。萬一陛下突然駕臨..."
"他不會來的。"姜若彤歎了口氣，"這後宮佳麗三千，他哪記得我這個小貴人。"
秋菊欲言又止，最終隻是熟練地挽起一個靈蛇髻，插上幾支素雅的玉簪。
梳妝完畢，姜若彤在院子裡來回踱步。這深宮生活比想象中還要無聊。在現代，她至少可以刷手機、追劇、打遊戲。而在這裡，除了看書、繡花、彈琴，幾乎沒什麼娛樂活動，更何況她哪會做這些事情？！
"貴人，索才人求見。"一個小宮女匆匆進來通報。
姜若彤愣了一下："索才人？"
"就是兵部尚書之女索冰鑫，上次在慈甯宮外與貴人搭話的那位。"秋菊提醒道。
姜若彤想起來了，那個瓜子臉的小姑娘。
她猶豫了一下——在這深宮中，随便與人結交是否明智？但轉念一想，總比一個人悶死強。
"請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淡綠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走進院子。她約莫十七八歲，瓜子臉大眼，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看上去活潑可愛。
"姜姐姐，冒昧打擾了。"索冰鑫行了一禮，聲音清脆如黃鹂。
姜若彤回禮："索妹妹客氣了，快請坐。"
兩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秋菊端上茶點。索冰鑫好奇地打量着凝輝堂的布置："姐姐這裡真雅緻，比我的翠微閣強多了。"
"不過是偏遠些，圖個清靜罷了。"姜若彤給她斟了杯茶，"妹妹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索冰鑫抿了一口茶，眼睛一亮："好茶！是廬山雲霧吧？"
見姜若彤點頭，她笑道："我在宮裡悶得慌，想起姐姐上次說可以來拜訪，就冒昧來了。姐姐不會嫌我煩吧？"
"怎麼會？"姜若彤笑了，"我正愁沒人說話呢。"
兩人越聊越投機。索冰鑫性格開朗，話也多，從宮中的趣事到入宮前的閨閣生活，滔滔不絕。姜若彤發現，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姑娘其實很有見識，對朝政時事也有獨到見解。
"...父親常說，女子也該知天下事，所以從小就讓我跟着哥哥們一起讀書。"索冰鑫說着，突然壓低聲音，"姐姐知道嗎，聽說北境又起戰事了。"
姜若彤心頭一跳："真的？我父親...姜丞相可有提及？"
索冰鑫搖搖頭："我也是偷聽父親和兄長談話才知道的。陛下為此連日召集群臣議事，據說龍顔大怒呢。"
姜若彤若有所思。難怪謝聿這段時間沒空來後宮。正想着，索冰鑫突然湊近，神秘兮兮地說："姐姐見過陛下嗎？除了選秀那次。"
"嗯……見過一次。"姜若彤含糊其辭，不想提及藏書閣的偶遇。
"我入宮半月，一次都沒見過。"索冰鑫撅着嘴，"聽說陛下很少涉足後宮，除了..."
她突然住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才繼續道："除了淑妃那裡。"
"淑妃？"姜若彤挑眉。這是她第一次聽說這位妃子。
"姐姐不知道？"索冰鑫驚訝地瞪大眼睛，"淑妃鄧氏是鄧太師的女兒，入宮三年了，是目前後宮中位分最高的。據說陛下每月都會去她那裡一兩次。"
姜若彤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壓下了這種情緒。謝聿去哪個妃子那裡過夜，關她什麼事？
"妹妹見過淑妃嗎？她為人如何？"
索冰鑫搖搖頭："我們這些新入宮的還沒資格去拜見。不過聽宮裡的老人說，淑妃表面溫柔賢淑，實際上..."
索冰鑫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前年有個宮女不小心打碎了陛下賜給她的玉镯，第二天就投井自盡了。"
姜若彤倒吸一口冷氣。看來這後宮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
"姐姐别怕，"索冰鑫拍拍她的手，"我們這些小蝦米，隻要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惹到她頭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索冰鑫起身告辭："叨擾姐姐多時，我該回去了。改日再來找姐姐說話。"
送走索冰鑫，姜若彤坐在院中發呆。
這位索才人看似天真爛漫，但言談中透露的信息卻不少。她是真心來交朋友，還是另有所圖？在這深宮中，誰又能真正信任誰呢？
"貴人，午膳準備好了。"秋菊輕聲提醒。
姜若彤回過神來："先不急着用膳，我想去小廚房看看。"
凝輝堂的小廚房雖然簡陋，但竈具餐具一應俱全。姜若彤在現代是個吃貨，偶爾也會下廚。
看着這些古代廚具，她突然有了主意。
"秋菊，能弄到辣椒嗎？"她興奮地問。
秋菊一臉茫然："辣椒？貴人說的是番椒嗎？那是西域來的稀罕物，宮裡恐怕..."
"那花椒呢？??蒜總有吧？"
"這些倒是有。"
姜若彤挽起袖子："太好了！今天我來做道水煮魚！"
秋菊大驚失色："貴人怎能親自下廚？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姜若彤不以為意，"整天吃那些清淡的禦膳，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在姜若彤的堅持下，秋菊隻好幫忙準備食材。雖然沒有辣椒，但姜若彤用花椒和茱萸代替，加上姜蒜調味，倒也做出了一鍋香噴噴的改良版水煮魚。
"貴人，這...這能吃嗎？"秋菊看着紅彤彤的魚片，有些害怕。
姜若彤夾起一片嘗了嘗，雖然不如現代的正宗，但麻辣鮮香，已經足夠解饞了："當然能吃，你嘗嘗！"
秋菊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頓時辣得直吐舌頭，連連喝水，逗得姜若彤哈哈大笑。
正當主仆二人吃得歡快時，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貴人，趙公公來了！"
姜若彤趕緊放下筷子，還沒來得及收拾，趙德全已經走了進來。老太監看到桌上的紅油魚片，眉毛都快挑到發際線了。
"姜貴人這是在...用膳？"
姜若彤尴尬地笑笑："趙公公有事？"
趙德全輕咳一聲："太後娘娘明日設賞花宴，邀請各宮嫔妃參加，特命老奴來通知貴人。"
"多謝公公傳話，明日我一定準時赴宴。"姜若彤福了福身。
趙德全點點頭，目光又落在那鍋水煮魚上："貴人這吃食...倒是别緻。"
“自己瞎琢磨的，公公要嘗嘗嗎？"姜若彤随口客套。
沒想到趙德全竟然真的坐了下來："那老奴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姜若彤目瞪口呆，隻好讓秋菊添了副碗筷。趙德全嘗了一口魚片，眯起眼睛："味道獨特，辛辣開胃。貴人好手藝。"
"公公過獎了。"姜若彤幹笑。
趙德全又吃了幾口，突然壓低聲音："貴人可知，陛下近日龍體欠安？"
姜若彤心頭一跳："陛下怎麼了？"
"頭痛宿疾又犯了，太醫院的藥都不見效。"趙德全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貴人若有心，或許可以去探望一二。"
姜若彤皺眉，這老太監是什麼意思？暗示她去讨好皇帝？
"後宮妃嫔無诏不得入乾清宮，這是規矩。"她謹慎地回答。
趙德全笑了笑："貴人果然知禮。老奴告退。"說完便起身離去，留下滿室辛辣的香氣和一肚子疑問的姜若彤。
"秋菊，趙公公是太後的人，為何要告訴我陛下生病的消息？"姜若彤困惑地問。
秋菊搖頭："奴婢不知。不過...趙公公雖在慈甯宮當差，但據說早年曾伺候過先帝，對陛下也有幾分關心。"
姜若彤若有所思，這宮廷中的人際關系，真是錯綜複雜。
次日清晨，姜若彤精心打扮後前往慈甯宮赴宴。張怡然今日氣色很好，穿着一襲杏黃色鳳紋宮裝，頭戴金鳳步搖，笑語盈盈地接待衆妃嫔。
賞花宴設在慈甯宮後花園，時值初夏，園中芍藥盛開，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姜若彤和索冰鑫坐在一起，一邊賞花一邊小聲交談。
"那位就是淑妃鄧钰凡。"索冰鑫悄悄指了指不遠處一位穿着淡紫色宮裝的女子。
姜若彤順着望去，隻見一位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正被幾個嫔妃衆星拱月般圍着。
她容貌秀麗，膚若凝脂，舉止優雅，一看就是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