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結束後顧淮安就回了家。
顧淮安家在一個十分老舊的小區裡,雖然小區裡已經重建了一部分新樓,但還是充滿了破敗的感覺,讓人覺得所有地方都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似的。顧淮安住的那棟樓在小區的最深處、最偏僻的角落裡。
顧淮安進了樓道,一樓樓道裡的牆上有兩個燕子築的巢,當然現在早就沒有燕子在那裡了,頂上的燈還是拉繩開關的那種,肮髒的燈繩從燕窩旁垂下來。顧淮安走過燕窩下面,駐足注視了幾秒,然後才轉身上樓了。
顧淮安的家在六樓,他上了樓站在門口,手裡拿着鑰匙,卻沒有立刻開門。顧淮安盯着門上的那個“福”字,突然有種想一把将那張紙撕下來揉碎的沖動。
顧淮安伸手把那張紙的一角揭了起來,剛剛揭了一半,門突然開了。顧淮安收回手,後退了一步。一個瘦小的中年女人提着一個垃圾袋,探出半個身子,把手裡的東西丢在了門口的地上。
女人也看到了顧淮安,她直起身子,看了顧淮安一眼,轉身進屋了,“在門口站着幹嘛,趕緊進來。”女人的聲音從陰沉的屋内傳來。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和她的形象倒是很相稱。
顧淮安進了屋,把門關上了。門上的“福”字被撕掉了一半,上半部分耷拉了下來。
顧淮安跨進門的瞬間,感覺身邊的空氣瞬間變得濃稠了起來,腐敗的氣息圍繞着他。
那個女人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廚房裡就傳來了刺啦的炒菜聲。
這間房子也是老房子了,本來是顧淮安外公和外婆的房子,他們過世後這房子就留給了他們唯一的女兒——顧燕,就是那個女人,顧淮安的母親。
雖然搬進來之前簡單地重新裝修了一下,但顧淮安一直覺得這裡到處都蒙着一層灰色,腐朽的氣息從每個角落裡透出來。
顧淮安一進門就去了衛生間,他在水池前洗手,整整洗了五遍。
顧淮安回了房間,在桌前坐下,他閉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覺被濃稠的空氣包圍。這個地方,簡直讓人想就此死去。
“幹嘛呢你,聾了嗎!叫你幾遍了都聽不見,趕緊來吃飯!”顧燕帶着些怒氣的聲音從顧淮安的房門口傳來。
顧淮安回過了神,默默起身出了房間,經過站在門口顧燕的時候,顧淮安也沒有看她一眼,在這個家裡他隻覺得十分疲憊。
顧燕繼續喋喋不休着:“你一天到晚怎麼就那麼陰沉呢你,能不能開心點,笑一笑不會嗎,一天天話也不說,不知道你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東西。”
顧淮安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碗裡的飯,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顧燕的話毫無反應。
“你幹嘛在這兒幹吃飯,看不見菜嗎,趕緊吃,你不吃我白做這些啊?”
顧淮安放下碗筷,擡眼看着顧燕,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也吃飯吧,等下就涼了。”
“我就是上輩子欠你的。”顧燕罵罵咧咧地拿起了筷子。然而顧淮安卻沒動,他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和淡然的表情,注視着顧燕。
顧燕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心裡又怕又火,于是又開始罵罵咧咧,“看什麼看,你那什麼眼神,你吃不吃飯,不吃就快滾,别在這礙眼!”
顧淮安感覺一陣反胃,他本就沒什麼胃口,這會兒更是吃不下去飯了。顧淮安站了起來,對顧燕說道:“我吃飽了。”說完便轉身走了。
顧燕皺着眉頭看着顧淮安離開的背影,雖然她剛才對顧淮安是那樣的态度,但顧淮安的離席還是讓她感覺心髒一陣緊縮。
顧淮安走到家門口,拿下挂在門口的外套穿上,俯身換了鞋。顧燕聽到了顧淮安在門口的響動,朝門口喊道:“你幹嘛去。”
“買東西。”顧淮安應了一句。顧燕又在說着什麼,顧淮安不想聽,也沒理她,開門走了。
顧淮安走出門口的瞬間,一陣冷風包圍了他,顧淮安打了個冷戰,胃似乎沒有那麼難受了,周身濃稠的空氣也恢複了正常。
顧淮安關上了門,那個“福”字依舊耷拉着上半身。
顧淮安也不知道要去哪,隻是不想待在家裡。
顧淮安走到公交站的時候,正好有一輛車到站,顧淮安看也沒看就上了車。車上人不多,顧淮安坐在最後一排的窗邊,耳機裡放着歌,聲音開到了最大。
顧淮安望着窗外發呆,一動也不想動。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淮安在昏昏沉沉中隐約聽到車上的廣播在說着什麼“終點站”,他這才回過了神。
車已經停下,終點站到了,顧淮安下了車,是陌生的地方。
顧淮安看了看四周,車站旁有個便利店。他想買點什麼吃的東西,剛才吃飯的時候沒吃幾口,這會兒确實有點餓了。
顧淮安正在便利店的貨架前挑着袋裝面包,他剛一扭頭就看見收銀台旁擺着安全套的貨架前站着一個男生,從顧淮安的角度正好看見他的側臉。
顧淮安愣了一下,一時沒想起來這是誰,隻覺得十分眼熟。男生沒注意到他,買了一盒安全套後就走了。
男生走後顧淮安終于想起他是誰了,是他前座的那個男生,但是他還是沒想起來那個男生的名字。
他叫什麼來着…什麼青?吳青?好像不是啊…衛青?好像是叫衛青吧。那不是個将軍的名字嗎……說起來他買安全套…也就是說……不過也跟他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