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點了根煙,“我爸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家裡的一切都要聽從他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顧淮安說完這句話便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大部分男人都是這樣。”他輕飄飄地吐出這句話,繼續講後面的事情。
“從小我就覺得他很奇怪,他單獨和我在一起時總是有一些奇怪的舉動,但其他人的父親似乎不會那樣。我那時候并不知道那些代表着什麼。”顧淮安抽了一口煙,擡起頭緩緩将煙霧吐出,繼續說:“後來在我上初一的時候,他襁褓了我。”
顧淮安說得十分平淡,仿佛不是在說他自己的事情。
“他不讓我告訴我别人,還威脅我說要是敢說出去就會殺了我,我那時候年齡太小,我相信他會這麼做,我很害怕,所以一直沒有說出去。之後就這樣被他襁褓了四年,直到我上高二了,想辦法保留了證據,報了警,那個時候我媽才知道這件事。”
“但我沒想到,她知道後的第一反應是怪我去報警,她覺得這是家醜,我去報警就是給他們全家丢人。他對我媽并不好,盡管我媽已經用盡各種方法去讨好他,但還是無濟于事。她一直覺得都是因為我我爸才不愛她,是我讓我爸變成了同性戀,煉銅癖,強堿犯。”
顧淮安說到這裡突然“呵呵”笑了兩聲,“很奇怪吧,但她就是這麼想的。”
“顧淮安……”魏清本來是一直沉默地聽着,但聽到顧淮安的笑聲後就有些繃不住情緒了,知道這些事後他對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更愧疚了。
顧淮安看向魏清,魏清一臉強忍着不想落下淚來的表情。
“我……”魏清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顧淮安打斷。
“别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顧淮安把目光從魏清身上移開了,“已經說好了,過去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他輕聲說道。
“……好。”魏清咬了咬嘴唇,點頭答應了。
“之後折騰了快半年,最後結果是他被判了五年。”顧淮安說,“從我自己的角度看我當然覺得殺了他也不為過,但我沒有辦法。然而就在我以為可以過上幾年安穩日子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在甯市那邊高中的同學還有我媽的同事,甚至小區裡的人似乎都知道了這件事。我是無所謂,隻要我爸不在我就滿足了,但我媽受不了這些,她總覺得别人看他的眼神裡都帶着可憐和嘲諷。”
“所以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我回了安市,這裡是我的老家。”
“在想什麼?”顧淮安問魏清。
從顧淮安給魏清講了那些事後魏清就一直沉默着,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不堪的過去主動展露給别人,魏清的沉默讓他十分不安。
魏清擡頭看着顧淮安,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在想,我會一直愛你。”
我會永遠向你贖罪。
“是嗎。”顧淮安笑了,“魏清,沒有什麼是永遠的。”
“那我會愛你到你不再愛我的時候。”魏清将頭輕輕靠在了顧淮安胸口,顧淮安的心跳聲就在他的耳邊。
“好。”顧淮安摸了摸魏清的頭發。
“說起來你這裡怎麼會有傷。”魏清的手指在顧淮安胸口的刀痕上輕輕撫過,他之前就已經發現了,隻是忘記問他。
顧淮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那是他之前用刀自己劃傷的,現在傷口剛剛結痂沒幾天,顧淮安回答:“沒什麼,我自己劃的。因為那時候想要徹底斬斷和你的聯系,所以就這樣做了。”
顧淮安擡手摸了摸傷疤,手指正好和魏清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他們的靈魂由共同的疤痕聯系在一起,宛若詛咒。
整個暑假顧淮安和魏清都膩在一起,就像是熱戀期的情侶一樣。兩人一起去爬過山,在山裡的河水裡撈過魚,吹過深夜的晚風,看過月亮,在月下的無人處接吻。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快樂的事,魏清有時候看着顧淮安會有種不真實感,仿佛這種快樂随時都會消失,雖然顧淮安性格還是冷冷的,但對他已經比以前溫柔多了,笑容也多了,這個暑假顧淮安和魏清一起度過的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也許快樂的時間就是會過得格外地快,魏清總感覺還沒過多少日子暑假就結束了。
“放寒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旅遊吧。”這是顧淮安離開安市時對魏清說的話,魏清也笑着答應了。
抵達京市後顧淮安才開始後知後覺地不舍起來,顧淮安很少有這種情緒,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安。
他坐在回學校的車上,手機屏幕停留在和魏清的聊天界面,幾次想要發些什麼過去,但最終還是煩躁地把輸入框裡的文字全部删掉,直到魏清的消息彈了出來。
“到京市了嗎?”
顧淮安看着那條消息,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然而他意識到自己的微笑表情後就愣住了,回過神後立刻把自己的笑容收了回去。
“嗯,到了,現在回學校。”顧淮安回複。
顧淮安煩躁地捏了捏眉心,自己現在怎麼這麼情緒化。
回學校的第一個晚上,顧淮安做了噩夢,内容是曾經魏清霸淩他的時候的事情。
顧淮安在第二天早晨被驚醒,整個後背都是冷汗,平靜下來後他拿起手機想看一眼時間,但剛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魏清發來的消息。
“早上好,已經醒了嗎?”
顧淮安放下手機閉上眼睛歎了口氣,他感覺自己心裡某個地方的溫度涼了一些。
顧淮安和魏清剛開學的時候還保持着熱戀的狀态,每天互發消息的頻率很高,顧淮安也經常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給魏清,兩個人也讨論了很多關于寒假去旅遊的事情。
就在魏清以為這段感情終于穩定下來的時候,顧淮安卻對他漸漸冷了下來,一開始隻是發消息的次數減少,後來就變成了他不發消息顧淮安就不會主動找他聊天,再後來就又回到了從前那樣,顧淮安一天可能就隻在晚上睡覺的點回複消息,然後沒聊幾句就說要睡了就不聊了。
魏清一開始還努力說服自己顧淮安可能隻是學習太忙了才這樣,他也問過顧淮安一次,顧淮安也隻是說最近太忙了,魏清也隻能這樣相信,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他不敢追問太多次,因為他害怕他問多了顧淮安會覺得他煩。
雖然現在他們的關系和以前不一樣了,但在他和顧淮安的關系裡其實顧淮安依舊是決定方,他根本沒有任何決定的權力。
魏清在意識到這點的那一刻,瞬間感覺全身一陣發冷,如墜冰窖。也許他和顧淮安的關系比起從前沒有任何的改變,他對于顧淮安來說依舊隻是一個寵物,一隻狗罷了。
兩個人的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了學期末。
真正讓魏清确信顧淮安依舊把他當作一個寵物的是,在魏清終于考完試滿心歡喜地給顧淮安打電話的時候。
“我們考完試了,你什麼時候放假啊?”魏清問顧淮安。
電話那邊的顧淮安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我現在在高鐵上。”
“你已經在回安市的路上了?”魏清問。
“不是。”顧淮安頓了頓,說:“去蓉市。”
“啊?”魏清還沒理解顧淮安的意思。
“和我舍友旅遊。”
“……”魏清拿着手機的手都有些顫抖,“你舍友…前男友嗎……”魏清說得十分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