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挽風,踩霧繞山,重疊峰巒高聳入雲,萬丈洪泉若白虹,飛珠迸光彩撞穹岩,随急流奔湧下遊。
此地羽清宗,修真界五大宗之首,仙九峰之主。
宗内分九峰,其八峰各有千秋,第九峰為主峰,是掌門所居。
于九峰之一,劍霞峰。
一女子翩然漫步于此,眉眼冰山,身姿輕盈,羽冠雲衣,耳挂冷玉,玉下纏白銀綢帶。
豔若桃李,冷若冰霜。
忽而,她黑瞳一動,眼前閃出一道黑影。
見此人彎腰合掌,舉過頭頂,懇求道:“安聞序.....”
聞序是她的字号,其喻才實為她名諱。
“不。”安喻心知他是甩手掌櫃,便直接拒絕,“我有事。”
餘籁鳴猛的擡頭直身,盯着冰山臉不放,咬牙:“安聞序,我以掌門的名義擔保,最後一次!”
安喻嘴角抽了抽,“餘閑之,你到底是人如其字号,還是.....?”
“我師尊取的,你去地下問他老人家啊。”
“.....”
餘籁鳴見她語塞,便逮住機會,“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幫我處理一下這次真玺大比的一些事務!”
一臉真誠的背後是欲哭無淚的絕望。
近日,将舉行的新一屆真玺大比需抽簽決定主持掌門。
而這僅限于五大宗派。
之前沒抽到過羽清宗時,餘籁鳴都将出面機會丢給安喻。
但如今,竟破天荒的抽到了,身為掌門的自己還有能不去的理由嗎?
可惡!!!
原本餘籁鳴已經準備好理由了。
就說身體抱恙,不宜主持,主持由旁人代之。
可“旁人”根本不領情!從小到大玩在一起的過命兄弟就這麼絕情嗎?!
所謂過命兄弟,就是常去劍霞峰和這暴力劍修打架。
餘籁鳴正遊神,聽到一聲嗤笑:“你倒有精力在這說話,大比就在後天了,你可是掌門,必須出面。”
“咱們羽清宗不是已千年未出世了,就不能推辭一下嗎?”
安喻翻白眼:“沒讓你露真實面容。”
羽清宗已有千萬年的豐厚底蘊,是仙門五大派之首。
後來,羽清宗選擇避世,羽清弟子便極少露面了,即便出面也會施易容術,故此六界沒有幾人見過羽清弟子。
就算是大宗派的掌門長老等人,與羽清掌門也僅是一面之緣。
“對了,你去參加大比的準備會議了沒?”
餘籁鳴心虛低聲,“沒,是方才有弟子來問我這事…”
安喻閉了閉眼,又睨了眼他,妥協道:“行了,我隻幫你處理一些事物,剩下出面的事你自己來。”
“真的嗎?!”餘籁鳴瞬間變臉,憂愁煙消雲散,恢複了悅然懶散之态,“我就知曉你最理解我的苦楚。”
“....”
這掌門給他當,羽清宗遲早得垮。
餘籁鳴怕她反悔,很快便跑路了。
半頃後,他便來到了一座繁華大殿。
紗幔挽風,火樹燭台,屏風雕龍,大案華座,地闆蔓延咒紋如脈,纏至大堂之頂的白玉蓮,冷光泛泛,無一不透露着奢華威嚴。
如此堂皇,卻是空寂蕭瑟。
餘籁鳴走在内廊,心中暗歎:還以為掌門隻用躺平,結果沒想到還要批這些鬼東西,人間疾苦...
想着,看着堆積如山的公文,心死了。
批閱之時,殿堂靜谧如夜。
餘籁鳴盯着那行行字,心思早已飄向遠處。
他的師妹在百年前雲遊失蹤,最後的蹤迹是在死淵附近。
死淵裡有數萬遠古魔物,它是六界千萬年來的隐患,至今未能消滅。
事後,餘籁鳴和師弟冒死下死淵尋師妹,結果除了魔物還是魔物,若非師尊來救場,二人就将喪命于此。
等他再醒來時,師弟離宗,他靠着師尊留下的法器吊着命。
師弟的離開,沒有任何理由,任何動機。
餘籁鳴也曾跟瘋似的翻遍六界,卻絲毫未尋到關于他的一絲蹤迹。
未過多久,他迎來了新的噩耗——師尊飛升隕落。
原本熱鬧的第九峰,眨眼間變得寂靜凄涼。
思緒流轉間,執筆的手停頓住了。
灰眸死沉,一縷白絲垂肩而落,沾染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