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籁鳴眼神一暗,腦海思緒翻滾。
鹹萬城還有一個疑問,就是魔尊為何将洛璃的靈力全部抽取,還使用了特殊陣法來傳輸靈力?
加上鹹萬城幹涸地脈被封印,和野心勃勃的鬼魔二尊。
能想到的答案很多,眼下皆無法證實。
餘籁鳴直視着若水半晌,二人一直保持着詭異的沉默。
終于,若水開口打破沉寂:“你在擔心鬼城的靈力去向?”
餘籁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拿起案上本章,“是。你怕麼?”
若水聞言微怔,忽笑:“無罪無愧,我怕什麼?”
餘籁鳴挑眉,将本章甩在他臉上,道:“既如此,那看看吧?”
本章上面,寫着辛明疾的名,載着關于歸佛門百年來的地脈靈力的活躍程度,與流通路徑。
是半日内的急遞。
若水一眼掃去,臉色微變,擡起頭:“你...!”
餘籁鳴胸口沉的,連帶着嗓音:“玄阿難魂體丢失,你們歸佛門該當何罪?能瞞這麼久,應當不知你佛子一人知道,對吧?”
當年修真界五大派除了羽清宗外皆讨伐魔界,魔界連敗,玄阿難攜一魔城的公主死裡逃生,失蹤百年。
修真界各種搜尋都尋不到蹤迹,直到後來玄武宗掌門聯合歸佛門抓住了玄阿難,最終玄阿難魔體被毀,魂體被歸佛門封印于降魔塔内,永不得輪回。
但那魔城公主卻如人間蒸發,再也尋不到。
關于她,六界說法各異,有的說她早死在了玄武宗那萬箭陣下;也有的說她為保命死遁;還有的更為離奇,說她獨自逃脫,吃了那懷中魔胎才得以活命。
在那年,歸佛門也向仙門之首提出援助,面對衆宗派,羽清宗隻得劃出一部分地脈,助歸佛門鎮壓玄阿難。
而現從急遞看,歸佛門近五百年的靈力流通條暢,與初年鎮壓所耗的靈力對比,出入較大。
說白了,完全不像有支出大部分靈力鎮壓的樣兒。
所以,歸佛門極可能在五百年前就讓玄阿難跑了,而竊取其魂體的賊,又隻能是魔尊那般修為高深之人。
若如此想來,魔尊與鬼尊合作,以靈力壓制魂體,欲奪取其修為。他連血契都能篡改,那将魂體吞并的禁術定也不缺。
其中,靈力妖氣和魔氣鬼氣不同,魔氣鬼氣摻雜厲氣,妖氣靈力源于自然,純淨且溫和。
假若魔尊運作以靈力為主,妖氣為輔的禁陣,何嘗不能達到歸佛門降魔塔的效果呢?
“不要急,我隻是問問而已。”他笑着擡了擡手,像是安撫道:“問問你還是你的師尊,想如何繼續瞞下去?”
若水顯然不知這半日内如何能查透五百年來歸佛門地脈的狀況,一時心底生了一抹畏意。
“是你讓緣錦城城主點名叫我去鬼城的?”若水沒接他的話,隻是肅然沉沉道。
“那可不是我羽清的地盤,”忽然另一道聲音從外傳來,若水回頭,來者是辛明疾,他臉上挂笑,摻着幾分審慎的冷意,“我已派人去了歸佛門,佛子暫且留下罷?”
空氣再次陷入死寂。若水盯着他,忽道:“我說。”
若水定也知道,如果真的因此怪罪下來.....歸佛門會淪落何等下場。
又過了良久,若水才啟唇道:“是我負責降魔塔監守,一次我獨自守在塔外,才感到裡面的靈力弱了不止半點。”
若水抿唇,接着道:“畢竟是禁地,我也隻得偷偷看一眼。可那時,映入眼簾的不是一個被千萬枷鎖束縛的沉睡的魂體,而是空無一人的無盡黑暗。”
鹹萬城。
餘依霧漫不經心地撥弄着幾瓣墨菊的花瓣,不看那邊上白袍人。
白袍人半身隐在黑暗中:“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放棄他?”
話音落下許久,餘依霧才扯起一抹冷到極緻的笑。
“滾。”灰眸斜睨着人,纏寒霧如霜砭骨,陰郁逼人,神色如此,氣度亦如此。
仿佛礫石,長期暴露于地表,受暴雨侵蝕,遭狂風捶打,尖銳棱角雖有磨損,但始終冷硬。
而白袍人不依不饒,冷笑道:“奄奄一息之人的掙紮還得用對地方,不然....”
話未完,一道極度陰冷的目光刺向白袍人,宛如毒蛇。
餘依霧帶着不知名的憎惡,一字一句道:“隻要我沒死,我就不會坐以待斃。”
白袍人像是氣笑了,兩手一攤,不屑道:“巴望着你們餘家幸存的獨苗?不要忘了,你們是如何落敗,如何被圍剿的。安分點,你弟可是連你的死都不知曉,若是我有一天....”
“你敢嗎?”餘依霧輕描淡寫地打斷道。
死寂片刻,白袍人嗤笑了聲便隐身離去。
餘依霧撐着沉重的額頭,隻覺心亂如麻,全身乏力。
她欺騙了餘籁鳴。
她已然死在了五百年前,連自己無魂的屍體都變成了陰屍。
而此刻尚在六界的她,隻是依靠怨念殘存的魂魄罷了。
可她跟餘籁鳴說自己并沒有死,隻是被迫呆在隔絕與世俗的鹹萬城休養身子而已。
這跟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别呢?好像隻有掩住耳朵,不聽到聒噪的鈴聲,便可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