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秋将人攔腰抱起,為他輸入靈力平息住紊亂,便走進黑暗。
餘籁鳴昏昏睜開眸,望到一片模糊,眼睫如羽随之顫了顫。
他五感基本衰弱得如同廢人般,可不知為何,他偏是下意識地認為眼前這人,是沈亦秋。
“臨眠....”
沈亦秋腳步一頓,卻未看懷裡的人,也沒說話,隻走進一道撕裂的虛空。
二人來到一靈幻如夢之地,紫氣彌漫,淺溪泠泠,中有沖天靈樹,乍一看足有六七十餘尺高,枝繁葉茂,奇異透徹,泛白如玉,其脈絡分明細微。
沈亦秋小心翼翼地将餘籁鳴放在地上,靠着牆。
他又拿出一瓷瓶,倒出一粒白透丹藥,喂給眼前人。
伴随丹藥于喉舌融化,猶柔和清流淌入四肢百骸,逐漸緩解疼痛。
五感得以恢複,視線卻仍朦胧,餘籁鳴緩着混亂的神,擡手亂抹去血污。
然後,抹着擦着,又似回想起什麼,眸子蒙上一層溫熱。
“怎麼了?”沈亦秋見他一副要哭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一想起剛剛的地方,太他媽黑了,像有鬼要竄出來似的。”餘籁鳴搓搓胳膊,吸着鼻子抽噎着,“我真的要怕死了。”
“.....”
“怕黑還一個人去那種地方。”沈亦秋歎氣,“你差點就要死了,你知道麼?”
餘籁鳴盡顯疲色,眼裡還在掉小珍珠,道:“你放心,我死不了。先前有個算命的說我長壽,絕對能活個上千歲。”
“.....也罷,你且說說發生了何事吧,為何靈力全無?”
講了須臾,餘籁鳴模糊了沈問的存在,“那人修為不低,你有沒有受傷?”
沈亦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沒,倒是你,自知靈力全無還逞強上去與他打。”
餘籁鳴讪讪:“那我當時也沒辦法嘛...我向你保證下次不會了。”
“嗯,好。”
沈亦秋輕聲回答,用帕子仔細地幫他擦拭血迹。
那平靜過頭的眼神實在不像他,餘籁鳴也一早察覺這絲不對勁。
也是,自己方才是真的差點死掉了。
擦完後,沈亦秋将手收回,卻被人牢牢攥住。
緊接着,身上一重,他側眸,白發腦袋埋在他衣領上。
隻聞其聲悶悶:“抱歉,我以後絕對會惜命的。”
沈亦秋眼眸動了動,心中歎息,過了會兒,心有餘悸地抱緊了他,又氣又心疼,無奈道:“閑之,一言為定好不好?不能随便死。”
“當然,我不會随意去死,丢下你一人。臨眠,說真的我騙過安聞序他們,我都沒敢騙過你。”
“....”沈亦秋說:“閑之,你平時就沒被安聞序他們揍過嗎?”
餘籁鳴蹭蹭他頸窩,“打我就跑你背後,他們就不打我了。我老惹他們,他們也老追着我打,你說我能找誰撐腰去?到最後還是隻有你願意呀。”
若随機提問一名羽清弟子,一聽到宗門大師兄的名字總會呵呵一聲,然後偷偷翻白眼,說:“不知閣下有沒有聽過一首詞曲?”
羽清弟子們總看起來一股清冷意味,居清遠羽鄉,心如止水,性情寬易,不驕不躁,克己複禮,口吐珠玑...
“皮皮蝦,我們走去找一個好朋友。”
羽清弟子握拳咳嗽,肅然比數字:“閣下敢想這皮皮蝦竟有七人?!”
大家都生活在宗派裡,畢業于同個學府,修煉于同個山脈,親若家人,無憂無慮。
日子長了,他們之間倒有了密不可分的聯系,頗有生于斯,死于斯的意味。
分明互相嫌棄,鄙夷不屑,卻是知己知彼,俠肝義膽。
沈亦秋嗔怪:“....這麼多年,怎的還是這樣頑皮。”
餘籁鳴無賴地哼笑了聲,眯眸望着這片壯觀,面上疑惑,“這裡是地脈嗎?”
沈亦秋:“大抵是了,我檢查數遍,确定緣錦地脈未曾被污染過。”
餘籁鳴埋頭,雪襟冷香交織于心頭,仿佛沖淡了疲倦:“可若水跟我說緣錦地脈已被鹹萬城的陰氣侵蝕。”
沈亦秋慢慢捋着亂糟糟的雪發,眼眸微暗:“嗯,我猜是其他東西在作祟,新的危險又要來了。”
“啧。”缪柟飛快奔走,猛地甩出無數銀針,精準刺入前後夾擊的陰屍各處穴位。
就在方才,她與師兄遇到了幾個古怪的魔修,實力竟和師兄不相上下。
甚至在她腳下設陣,将她與師兄強行分離,實在萬惡至極!
眼下,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何處,隻能跟無頭蒼蠅似的逃避陰屍追殺。
聞陣陣駭人慘叫,缪柟召出玉笛,以防不測。
途中氣溫陡然變高,她摸了把臉,一手潮濕熱汗,便将目光投向遠處,腳步放慢。
滴汗墜地,沉重呼吸,一一在詭靜中清晰可聞。
一眨眼,兩側石牆猝然下沉,掠風殺來兩道黑影!
身披黑衣,根本看不到臉。
鋒銳相擊,震震鳴響。
玉笛蕩綢,露出映刃眉眼,堅毅凜冽:“來者何人?!”
黑影的聲音雌雄莫辨,似鏽刀刮地般刺耳,莫名令她汗毛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