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人把飛船速度開到最快了,警報聲卻一直沒有停過。
夕光若有感應的望向窗戶,大大的暗紅色眸子正透過窗戶觀察飛船艙内的一切,興奮且殘虐的視線籠罩在兩人全身。
這種視線很熟悉,數次被當成獵物追殺的場景碎片出現在少年記憶裡。
他下意識就要喊出那兩個字,可堵塞在舌尖,發不出聲音。
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在逃命的關頭,夕光怅然地想到。
陷入發情期躁狂的雌蟲由于渴求雄蟲□□會想方設法的吞吃下雄蟲,極強的消化功能會在瞬間分解雄蟲從而平複發情期帶來的嗜殺和摧毀欲,還能迅速提高身體愈合能力,在很古老的時候有不少雄蟲喪于雌蟲口腹,但這無疑是殺雞取卵。幾十個世紀以來禁止傷害雄蟲,現在更好的辦法是圈養雄蟲,給予他們舒适的環境和優越的待遇,定時發放稀釋的雄蟲□□萃取物給雌蟲以此推遲發情期的爆發。
利特其實隻是借着發情期出來吹風透透氣,在星艦上無時無刻不得用着拟态活動十分憋悶,沒想到會遇到雄蟲,隔着飛船都能感覺到那種靈魂上的吸引。
它糾結着到底是私吞還是上交,就聽見隊長催促它趕快回來,要查在崗了。
到嘴的肉也不能放跑,上交那可是天大的貢獻度。
利特的三對節肢從飛船頂上牢牢抓着,綁架了飛船趕回星艦上。
飛船的外部在瞬間被迫解體,克利夫護着夕光在身後,警惕的看着拟态人型的雌蟲們将自己團團包圍。
擋在身前的樹人轟然倒地,夕光像頭失去庇佑的小獸害怕後退,眼神無助的環視周遭不斷逼近的高大人影。
随後失去知覺。
雄蟲委員會接納下這個外來的雄蟲,按照完善到毫無遺漏的保護法流程,安排機器人對雄蟲進行體檢,定期監測身體狀态。
對待還未成年的小雄蟲,委員會寬容的洗去其記憶重新編織,幫助融入進現在的蟲族社會。
不會像被捕獲到的那些成年雄蟲完完全全的物盡其用。
出于各種考量,他的名字依然是夕光。
記憶的多次重組導緻夕光時常做夢,在夢裡他會夢到一片綠色的森林,但夢見更多的是深沉的寒冷,是久久依偎的未知存在。
一覺睡醒,這些埋藏在角落的夢境碎片就會如朝陽下的泡沫,頃刻消散。
和夕光同期成年的還有一個叫伊述的小雄蟲,即将步入成年期的伊述早早在委員會的引導下選了四位妻子,并且正積極培養感情。
偶爾夕光也會看見他們親密的場景,似乎毫不在意有其他人旁觀。
很快,伊述就搬出去住了。
而夕光也被組織了幾場相親,他坐在中間,強忍着雌蟲們居高臨下的打量。
經過細心打扮過後的雄蟲像悄然綻放的白玉蘭,透着淺淡幽香,冷漠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
實際上,面無表情的夕光隻是在發呆,他既不想被雌蟲攀談,又不想主動搭讪,他隻想安安靜靜的坐一會。
小雄蟲在心底無聲歎氣,半垂着眼睑細數手镯上鑲嵌的彩色碎鑽。
當代的雌蟲發情期幸有萃取物的平複,壽命得以延長,對雄蟲的需求也僅限于繁衍和□□,前者可以借種,後者可以去定制任意的雄蟲複制體,娶個雄蟲回家更多的用處是聯姻。
組建一個共同利益體。
能夠培養出感情那自然很好,就算沒有感情,擺在家裡當個漂亮花瓶也沒關系。
也許是因為夕光的性格不夠活潑讨喜,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申請他。
委員會從各份申請表裡挑出了聯名的兩位軍官雌蟲,他們雖然不是條件最好的,但卻是最真誠的。
沒過多久,夕光的監護人從委員會變成了阿爾費特和奧德修斯。
上級軍官雌蟲都有自己的駐地星球,阿爾費特和奧德修斯是軍校開始就認識的,後來分配在同星系,駐地便走關系換到了相鄰的星球。
不過兩人平時不住在星球上的城市裡,辦公和休息都在外太空停留的艦隊指揮艦。
于是委員會的飛船送着夕光上了指揮艦。
穿着素淨的夕光亦步亦趨跟在雌蟲身後,拘謹的用視線餘光掃過一旁看熱鬧的暗藍色軍裝雌蟲們,阿爾費特察覺出小雄蟲步伐越來越慢,轉過身才知曉自己的指揮官們全在那不出聲逗弄夕光。
搖彩旗,跳舞,搞小動作的一抓一個準。
阿爾費特瞪了一眼這群臭小子,摟過身量纖小的雄蟲快步走回房間。
他有點後悔填指揮艦的地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