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何不窮撿了個小孩回家,沒想到瘦弱一陣風能吹走的孩子竟然是個飯桶,放開了吃,一頓四大碗米飯。家裡米缸裡都快空了的何不窮非常懷疑他被丢的理由就是能吃。
于是何不窮給他起名何飯桶。
何飯桶瞧着人像個竹竿,力氣倒出奇的大,單手提着有他半個人高的木水桶都能腳下生風,跟在後面的何不窮還得兩隻手提才能拎的動。
除了能吃力氣大,何飯桶還會說動物話,對着飛到他手上的麻雀喜鵲用鳥語交流,每每路過村口,村裡的大黃狗都跟着他屁股後面,像是認了何飯桶當老大。
揭開鍋,粗糧和米摻半,何不窮有些心酸,養何飯桶幾天,餘糧都得省着吃了。
得虧這幾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能再養得起一人口,不然就算何飯桶瞧着再可憐,何不窮也是不敢撿回家的,怕大家一起餓死。
何家村村正對何不窮撿了個孩子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十來歲出頭沒牛高的何不窮自己就是個孩子,爹媽死得早,一個人就是個家,撿個孤兒回來養着好歹做個伴,但村裡的地是不會分給何飯桶的,兩個人要想吃飽就得自己去山裡開荒。
何不窮天不亮就帶着何飯桶上山,日頭快落下的時候再回家。
兩個孩子都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讓他們真開出了幾畝薄地種菜,把住的稻草房子拾掇的雨淋不進風刮不倒。
“窮哥,我來。”背着柴火的何飯桶主動攬過了何不窮背上的大部分柴火,走在山路健步如飛。
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的何不窮糾正何飯桶,“我叫不窮,别被你硬生生給叫窮了。”
“不窮哥。”何飯桶改了過來。
“飯桶,要不然你叫我爹吧,反正我把你撿回來,也算你半個爹了。“何不窮聽着還是不對味,嘴上占占便宜。
老實孩子張口就是一句爹。
何不窮差點咬着腮幫子裡的肉,“别亂叫,小心我折壽。“
心裡叨咕了半天,最後拍闆定釘,“叫哥就成,再亂叫今天你少吃一碗飯。“
何飯桶果然改口,問,“哥,今晚吃什麼?“
“吃地瓜。“何不窮麻木的說,”再吃一頓地瓜,明天改善夥食,去村正家吃席。“
拿不出什麼好東西的何不窮兩兄弟用籃子裝了幾個雞蛋随禮,然後去到小孩子那桌開吃。
一桌子菜,兩碟半葷菜,豬肉肥的流油,雞肉炖的脫骨和香噴噴的雞蛋餅子,飯管飽,何不窮讓何飯桶能吃多飽吃多飽,千萬别和村正家的客氣。
以為四碗米飯就是飯桶的極限,沒想到他平時吃飯還是收着點了。
真打算吃飽的何飯桶吃了足足半個時辰,村裡的婆子都來看何飯桶吃飯,猜他還能再吃幾碗。
坐在一旁莫名感到有些丢人的何不窮都想把飯桶扔在村正家裡,但想着難得一次有人管飯能讓何飯桶吃飽,還是低着腦袋忍住被衆人打量的目光。
等到何飯桶吃的十成十飽,面色羞赫的何不窮領着弟弟飛也似地溜走。
那麼多食物進了何飯桶肚子,肚皮鼓起來的弧度遠不夠量,何不窮都不知道他吃到哪去了,竿子般的人難道有個無底洞的胃?
“撐不撐啊?”何不窮給他盛了碗溫水喝。
“不撐。”何飯桶摸着圓溜溜的肚子,感覺到身體正在急速消化食物,氣力充盈在每個軀幹,不一會兒肚子就平整了,仿佛食物已經消化完。
沒見過世面的何不窮感慨飯桶真是神人也。
飯桶的名字經過村頭閑聊的婆子遠揚何家村周邊的村子,甚至被縣令寫上了縣志,給了幾兩銀子。
何不窮美滋滋的把銀子存了起來,用作以後兩人娶媳婦的錢。
風調雨順的日子沒過幾年,就鬧起了蝗災,放眼望去,整片稻田都被啃噬一空。
更有兇的,見到人都撲上去。
原本村正組織村裡人去捕殺蝗蟲,結果都不敢冒頭,便放話讓各家人呆在自己家裡,勸告糧食被吃了來年還能再種,人沒了那就是真沒了。
“哥,這些蟲能吃嗎?”何飯桶扒着被艾草結結實實糊住了的窗,神情好奇,咽了咽口水。
“這......不能吃吧,”對這群蝗蟲看都不敢看的何不窮哪敢打它們的主意,攔住飯桶弟弟,“别吃,萬一壞肚子就完了。”
“可是它們把我們的糧食給吃了。”何飯桶手指快準的抓住一隻蝗蟲,擰掉它的頭,丢在地上仔細觀察。
“那也不能吃,這可是蟲子。”何不窮怕他真嘗一嘗,哄他,“等蝗災過了,我帶你買糖吃。”
“嗯。”何飯桶聽話的點頭。
到了深夜,睡在外側的何飯桶翻身沒有動靜的下床,走出稻草屋,對漫天飛舞的蝗蟲興趣不減。
他感受到自己餓極了。饑腸辘辘的何飯桶變成了一隻巨大且冷酷的蟲類,開始了進食。
有着幾分理智的蟲類吃了個半飽後穿回衣服進了屋,抱着何不窮睡得香甜。
蝗災愈演愈烈,其他地方受損嚴重,地皮都掀了一層,隻有何家村的地裡還殘存一點稻谷,讓村民都偷偷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