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着墨,久坐枯燥。連着三日描畫,不知費了多少紙,單獨下筆仍是無絲毫長進。令月沉了沉眼色,她想回宮,若長此以往,晉王會有其他理由留下她。在宮裡,偶爾還能看到爹爹,姨母,表哥,在晉王府整日隻有晉王。
晉王看似仁弱,實則精明,不達目的不罷休。
為了早日回宮,令月顧不得男女大防,總歸在陛下、太子眼中她是内定的晉王妃,握着晉王的手總歸不算過分。
令月側坐一旁,先靠近的是熟悉的香氣,她握着他的手提筆作畫,魏承業聽到他的心在碰撞,之前從未有女子依靠,桃花一色從耳後蔓延至臉頰,頸下。
不到半個時辰,一副鴛鴦戲水圖畫畢,令月甚是滿意,看來回宮有望。再一看晉王,羞的不成樣子,她稀奇的很。按理說十五六歲時宮中皇子身側皆有曉事女婢,晉王府裡自她接手以來不曾聽聞。莫非,真的沒有?令月起了壞心思,右手松開時故意裝作不經意滑過晉王手腕,見微微顫抖便歇了心思。令月起身坐在晉王對面,手持一把白玉扇,輕輕為畫晾墨,可年輕公子躁動的心豈是扇涼可平?
令月不在調戲,說天熱,去廚房盛些冰鎮酸梅湯再來,晉王點頭。随即派人備水沐浴,令月生生等了半個時辰,這才“姗姗來遲”。
見晉王換了身月白衣袍,頗有些清貴公子模樣,面上平靜了些許,這才放心。晉王接過她遞來的酸梅湯一飲而盡,令月娓娓道來,“這幾日下官整理了王爺從邊塞帶回的皮毛,玉石。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分門别類,送些給阿耶,大哥還有舅舅他們。”
令月點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折讓晉王過目,
國舅府上多了虎骨酒,蜀錦吳绫,李熠将軍府上多了斷續膏,硯台,太湖石。兵部尚書遲節府上多了三十年陳紹興女兒紅十壇,等等等等。
令月解釋,“國舅爺早年跟随陛下東征西讨,腰上不愈時常疼痛難忍,暖玉墊是托我父親從西南求得,國舅夫人和您幾位表姐妹多好蜀錦吳绫。其他家也是依照喜好傷病所贈。”
晉王看着令月,“你知道阿耶和大哥的意思了。”
令月玩笑道,“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天子一怒流血千裡伏屍百萬,親王一怒,抄家滅族。”
晉王收斂神色,既然令月謹慎膽小,不妨吓一吓,讓她聽話些。
果不其然,令月面色白了些許,起身叩首道,“下官死罪。”
晉王讓令月起身,拍了拍身側位置,令月不得不從,晉王展開有力的胳膊将令月扣在懷中,四目相對。
晉王壞笑,左手拿着皇帝早已寫好的賜婚诏書平鋪在桌上,低沉的聲音在她周圍響起,“…皇帝若曰:内尚書張令月門第勳雍、德光内闱、遣使左仆射周衿、副使秘書丞蘇鄰持節冊為晉王妃。”
“此诏寫于貞甯三十二年。”
貞甯三十二年,正是她接手晉王府中饋庶務,難怪太子派人如此痛快。她張家注定要和皇室綁定,陛下的兒女婚姻多在從龍近臣世家擇選,原以為他們家家世低微能躲過去,果然,躲不過天家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