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劍宗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如期而至。
謝長宴站在擂台邊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青磚縫隙。那裡刻着他三天前埋下的引魔陣紋路——以自身精血為引,隻有當天命閣特有的魔氣出現時才會激活。為了這一刻,他整整籌劃了兩個月。
“謝師兄!”身後傳來清脆喊聲。夜清歌蹦跳着跑來,腰間玉佩叮當作響,“抽簽結果出來了,你第一場對趙師兄!”
謝長宴勉強扯出笑容。這位小師妹是宗門為數不多對他友善的人,若知道她站的位置下就藏着緻命陣法...
“清歌,”他突然開口,“待會無論發生什麼,都立刻跳下擂台,明白嗎?”
夜清歌歪頭:“啊?可門規說主動認輸要罰掃山門...”
“聽話。”謝長宴按住她肩膀,“就當幫我個忙。”
小師妹雖困惑,還是點頭應下。謝長宴松了口氣,目光掃向觀戰台——白暮雪端坐在寒霜劍尊專屬席位,雪白法袍纖塵不染,正垂眸品茶,仿佛對擂台毫無興趣。但謝長宴知道,師尊的神識早已籠罩全場。
鐘聲響起,比試開始。
謝長宴的對手是執法堂新銳趙無痕。此人使一柄玄鐵重劍,招式大開大合,正是天命閣最喜歡控制的那類修士——力量有餘,靈識不足。
“謝師弟,請賜教。”趙無痕抱劍行禮,眼中卻閃着輕蔑。自從刑堂事件後,執法堂弟子對謝長宴都帶着敵意。
謝長宴還禮,寒髓劍出鞘三寸。他故意保留實力,與對方周旋了十餘招。期間不斷感應台下陣法,卻始終沒有反應。
“奇怪...”他暗自皺眉。根據莫懷遠提供的情報,今天該有天命閣暗樁現身才對。
正思索間,趙無痕突然變招!重劍橫掃帶起腥風,謝長宴閃避不及,左臂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滴落擂台,滲入磚縫...
“轟!”
整個擂台突然震動!青磚縫隙中迸發出黑紅色光芒,遠比謝長宴預想的更強烈。那不是他布置的金色陣紋,而是被篡改過的某種邪惡符文!
“怎麼回事?!”觀戰台上一片嘩然。
謝長宴心髒驟停。陣法被動了手腳!他猛地看向趙無痕,後者臉上同樣布滿驚愕——不是他。
“啊!”一聲尖叫從擂台另一側傳來。夜清歌跪倒在地,黑紅魔氣如毒蛇般纏繞着她纖細的手臂,所過之處肌膚迅速灰敗。
“清歌!”謝長宴顧不得僞裝,寒髓劍全力出鞘,劍光如銀河傾瀉,将襲向小師妹的魔氣斬斷。但更多的魔氣從磚縫湧出,轉眼間已侵蝕三名弟子!
最嚴重的是靠得最近的夜清歌。她痛苦地蜷縮着,嘴角溢出鮮血,白皙的脖頸上爬滿蛛網般的黑紋——經脈正在碎裂!
“救人!快救人!”觀戰台炸開鍋,數道身影飛向擂台。
謝長宴抱起夜清歌,劍心之力瘋狂湧入她體内,試圖穩住崩潰的經脈。但魔氣如附骨之疽,他的靈力反而成了催化劑,小師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别用靈力!”一聲冷喝從頭頂傳來。白暮雪飄然落下,一掌按在夜清歌額頭,冰藍光芒瞬間包裹她全身,将魔氣暫時凍結。
謝長宴擡頭,對上師尊冰冷的眼神。那雙總是平靜如湖的眼眸此刻暗潮洶湧,隻一個對視就讓他明白——白暮雪看穿了一切。
“師...”
“閉嘴。”白暮雪傳音入密,“陣法被誰改的?”
謝長宴搖頭,喉頭發緊。他真不知道!明明是按照《太虛經》中的古法布置,怎會變成這樣?
場面一片混亂。受傷弟子被緊急送醫,其餘人則被執法堂團團圍住。青冥真人雖被廢,新任執法長老青陽子同樣對寒霜君一脈虎視眈眈。
“所有參賽弟子,立刻接受檢查!”青陽子厲聲宣布,目光如刀刮過謝長宴,“尤其是...身上帶傷的。”
謝長宴左臂傷口仍在滲血,在衆人注視下格外刺目。他下意識看向白暮雪,師尊卻背對着他,正為最後一名傷者療傷。
“謝長宴。”青陽子走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面照魔鏡,“解釋一下,為什麼魔氣最先從你站立的位置爆發?”
照魔鏡高舉,鏡中映出的謝長宴周身纏繞着淡淡黑氣——是接觸過魔陣的證據!四周頓時響起抽氣聲,昔日友好的同門紛紛後退。
“我...”
“不必狡辯。”青陽子冷笑,“擂台下的陣紋殘留着你的劍氣特征。按律,私設邪陣害同門者——廢修為,逐出師門!”
最後幾個字如重錘砸在胸口。謝長宴握緊寒髓劍,劍心在丹田急速旋轉。他不能在這裡被廢,天命老人還沒死,父母還被困在幽冥海...
“且慢。”
清冷嗓音如冰水流過燥熱的擂台。白暮雪終于起身,雪白法袍上沾着幾點血迹,像雪地紅梅般刺目。他緩步走來,所過之處地面結出霜花。
“青陽長老定罪前,是否該先查清陣法的真正目标?”白暮雪指尖一勾,一塊碎裂的青磚飛入手中,“這上面除了我徒弟的劍氣,還有另一股氣息。”
青陽子皺眉:“寒霜君要包庇弟子?”
“本座隻要真相。”白暮雪捏碎青磚,一縷黑氣被強行抽出,在空中凝結成烏鴉形狀——與血鴉使如出一轍!
觀戰台嘩然。天命閣的标記無人不曉。
“即便如此,”青陽子強硬道,“謝長宴私設陣法也是事實!按律...”
“本座的人,本座親自罰。”白暮雪突然打斷,聲音不大卻讓全場寂靜,“三日内,必給宗門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