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子還想争辯,掌門玄霄子終于發話:“就依寒霜君。當務之急是救治傷者和加強戒備,天命閣恐怕真有動作。”
離開擂台時,謝長宴如芒在背。同門的目光像刀子,有憤怒的,有恐懼的,更多的是失望。最刺痛的是夜清歌被擡走時渙散的眼神——她最後看的是自己染血的手。
寒霜居結界全開,連隻螞蟻都爬不進來。
謝長宴跪在庭院青石上,背後是負手而立的白暮雪。師尊已經這樣沉默了一刻鐘,每分每秒都像鈍刀割肉。
“弟子知錯。”謝長宴終于忍不住開口,“但陣法确實被人篡改過,我...”
“我知道。”白暮雪聲音異常平靜,“是莫懷遠。”
謝長宴猛地擡頭:“什麼?”
白暮雪從袖中取出一塊留影石抛給他。畫面顯示昨夜子時,莫懷遠鬼鬼祟祟摸到擂台下方,手中拿着一枚血色玉簡...
“天命閣的‘魔種’。”白暮雪解釋,“能扭曲任何陣法的本質。你布的引魔陣被改成了噬心陣。”
謝長宴胃部絞痛。所以那些魔氣不是攻擊天命閣爪牙,而是無差别吞噬靈力的邪物!而莫懷遠...那個口口聲聲家人被控制的叛徒!
“為什麼不阻止我?”他聲音發抖,“師尊明明早就...”
“我沒想到你會用擂台。”白暮雪終于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疲憊,“我以為是幽冥海行動前的誘敵之計。”
謝長宴如遭雷擊。原來師尊早已知曉他的計劃,隻是猜錯了地點!那眼神中的疲憊不是對他失望,而是自責...
“夜師妹她們...”
“能救。”白暮雪走到他面前,罕見地蹲下身與他平視,“但你要配合我演場戲。”
謝長宴怔住。這麼近的距離,他能看清師尊睫毛上未化的霜晶,能聞到對方袖間淡淡的藥香。白暮雪左眼下的淚痣比平日更紅,像是...哭過?
“什麼戲?”
“苦肉計。”白暮雪輕聲道,“明日我會當衆‘廢你修為’,實則用星盤之力僞造。你需要卧床三日,期間我會宣布你傷重不治...”
謝長宴倒吸一口氣:“您要假死?為什麼?”
“因為明日午夜,”白暮雪眼中寒芒乍現,“天命老人要開啟幽冥血祭。你父母,夜清歌,所有被魔氣侵蝕的人...都是祭品。”
謝長宴渾身發冷。所以這一切都是連環計!天命閣根本不在乎幾個爪牙,他們要的是足夠分量的‘祭品’!
“那我更該...”
“你該‘死’。”白暮雪強調,“隻有死人才能混入血祭——那是亡者的儀式。”
謝長宴突然明白過來。幽冥血祭需要生者之魂為引,但儀式本身隻接納亡者。師尊是要他假死後以魂體狀态潛入!
“您呢?”
白暮雪起身,右肩星盤烙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負責讓天命老人...忙不過來。”
一隻紙鶴突然穿過結界,落在白暮雪掌心。展開後是三長老親筆,隻有八字:
「清歌垂危,速來救治」
白暮雪臉色微變:“你在這反思,我去去就回。”
謝長宴獨自跪在院中,腦中思緒萬千。夜清歌若有不測,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還有父母...明日午夜就是最後期限。
指尖觸到腰間硬物,是莫懷遠給的‘解藥’。謝長宴冷笑一聲,捏碎瓷瓶。裡面哪是什麼解藥,分明是一枚血色符咒——能遠程控制魔種的媒介!
“莫懷遠...”他咬牙切齒,“你最好祈禱别落我手裡。”
遠處傳來腳步聲,白暮雪回來了,臉色比去時更蒼白。謝長宴心頭一緊:“夜師妹她...”
“暫時穩住了。”白暮雪疲憊地揉着眉心,“但需要龍血玉解毒。”
謝長宴毫不猶豫扯開衣襟:“取吧。”
白暮雪卻搖頭:“明日假死需要龍玉護心。”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銀刀,“用我的血。星盤之力能暫時替代。”
謝長宴喉頭發緊。師尊的血...那金色液體每次滲出都會損耗修為!
“不行!用我的,我也有...”
“你的血隻會加速魔氣侵蝕。”白暮雪已劃開手腕,金血滴入玉瓶,“别廢話,去準備‘後事’。”
謝長宴死死攥拳,指甲掐入掌心。又一次...又一次要師尊為他付出代價!
轉身時,他聽見白暮雪極輕地說:“明日之後,一切都會不同。”
月光下,師尊的背影挺拔如松,卻又孤獨得像雪地裡最後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