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他忽然想起焚天塔中朱雀殘魂的話。白暮雪是最後的朱雀後裔,那麼這顆淚痣會不會是...朱雀血脈的印記?
仿佛回應他的猜想,淚痣突然亮起微弱紅光。謝長宴福至心靈,将手指按在上面,嘗試輸入一絲龍息。當黑氣接觸紅光的刹那,白暮雪心口的星形疤痕同步閃爍,咒印的色澤肉眼可見地淡了一分!
“有效!”
謝長宴大喜過望,繼續穩定地輸送龍息。随着黑氣不斷湧入,淚痣越來越亮,最後竟在額前投射出一幅微縮星圖。謝長宴仔細辨認,認出那是南天朱雀七宿的排列,但多了一顆本不該存在的暗星——正是魔龍玄蒼所在的位置!
“原來如此...”謝長宴喃喃自語,“契約是以星辰為媒...”
他加大龍息輸送,星圖随之變化,顯示出幽冥海與當前位置間的靈脈走向。這分明是一張導航圖!白暮雪體内的朱雀血脈,正在指引魔龍轉世前往封印之地!
“師尊,我明白了。”謝長宴輕撫白暮雪冰涼的臉頰,“我們得去幽冥海,對不對?”
昏迷中的人自然不會回答。但當他停止輸送龍息時,白暮雪無意識地蹙眉,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個讨要撫摸的貓。這罕見的依賴舉動讓謝長宴心髒漏跳一拍,指尖微微發顫。
日落時分,白暮雪的體溫終于恢複正常,但咒印依然盤踞在心口,像一道未愈的傷。謝長宴煮了野菜湯,小心地一勺勺喂進師尊嘴裡。白暮雪雖然沒醒,但本能地吞咽着,偶爾被嗆到就輕咳兩聲,長睫顫動如垂死的蝶。
“慢點...”謝長宴用袖子擦去他唇角湯汁,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
夜深了,謝長宴不敢合眼,始終将白暮雪摟在懷中。火堆漸漸熄滅,月光從洞口灑進來,給兩人披上一層銀紗。他低頭看着師尊安靜的睡顔,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母親也是這樣整夜抱着他。
“阿宴...”
白暮雪又在夢呓,這次卻帶着哭腔。一滴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還未流到鬓角就凝結成冰。謝長宴心疼地抹去那滴冰淚,哼起兒時母親哄他睡覺的民謠。荒腔走闆的調子在洞中回蕩,竟真的讓白暮雪漸漸平靜下來。
“師尊什麼時候醒...”
謝長宴自言自語的話戛然而止。懷中的白暮雪突然睜開了眼,異色雙瞳在月光下清亮如初,哪有半分昏迷剛醒的迷茫?
“師、師尊?”謝長宴結結巴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您什麼時候...”
“從你唱到第三句跑調開始。”白暮雪聲音沙啞,但語氣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淡,“難聽。”
謝長宴耳根發燙,卻舍不得松開懷抱:“您...好些了嗎?”
白暮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擡手按在自己心口。血色咒印仍在,但不再發光。他盯着那些符文看了許久,突然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星圖。”謝長宴老實回答,“朱雀七宿和...一顆暗星。”
白暮雪神色微動:“果然...”
“師尊,這契約到底是什麼?”謝長宴忍不住追問,“為什麼我的血會...”
“閉嘴。”白暮雪掙紮着坐起來,臉色仍蒼白如紙,“今日之事,不準再提。”
謝長宴委屈地抿唇。都這種時候了,師尊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他正想争辯,卻見白暮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金紅血絲。
“師尊!”
“無妨。”白暮雪抹去血迹,目光掃過謝長宴手腕上的傷,“..多事。”
謝長宴知道,這大概是師尊能說出的最接近“謝謝”的話了。他憨笑着撓頭:“弟子應該做的。”
白暮雪冷哼一聲,卻也沒再責備。他望向洞外的月色,異色雙瞳中映着星辰:“明日啟程去幽冥海。”
“您的身體...”
“死不了。”白暮雪打斷他,頓了頓,又輕聲道,“...你的血,别再用了。”
謝長宴心頭一暖。師尊這是在擔心他。正要回應,卻見白暮雪已經重新躺下,背對着他蜷縮起來,像個防備的小獸。
“睡吧。”白暮雪的聲音帶着疲憊,“守夜...辛苦了。”
這簡單的幾個字,讓謝長宴眼眶發熱。他輕輕為師尊蓋上外袍,在咫尺之處躺下,卻不敢再靠近。月光靜靜地流淌在兩人之間,像一條無形的河。
就在謝長宴以為白暮雪已經睡着時,突然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阿宴...”
他屏住呼吸,不确定是不是幻覺。
“...謝謝。”
這兩個字輕得像歎息,卻重若千鈞。謝長宴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手指悄悄勾住師尊的一縷白發,如同百年前那個雪夜,小小的他攥住救命恩人的衣角。
“不用謝。”他極輕地回應,“永遠不用。”
洞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朝着西南方向墜去——正是幽冥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