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沒有開燈，禅院影背對着落地窗一動不動地坐着。

月光明麗，冷冷地照出他的輪廓。他混入劍道館時使用的太刀“流明”橫在膝上，光滑的刀身将一道極亮的輝光投到前方，把提着塑料桶、已經鬼鬼祟祟摸到冰箱邊的五條悟吓了一跳。

——“幹什麼呢？”五條悟驚魂未定地從冰箱裡掏西瓜慕斯。

禅院影已經對“五條悟可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突然現身”這件事适應良好，閉着眼在刀身反光的位置上遮了遮：“現在是淩晨三點鐘。”

“我還想說呢。”五條悟繞着他轉圈，“現在可是淩晨三點鐘！這會還不睡覺，修什麼仙術呢？”

“……”禅院影無可奈何地睜眼看他，“你幹什麼來了？”

“哦哦，”五條悟馬上把問題抛到腦後，興高采烈地向他展示手裡提着的一小桶冰水混合物，提示說：“看清了——”

他兩手舉着那隻小桶，猛地往半空中一揚。一瞬間冰和水幾乎同時潑灑出來，每個小小的顆粒都被透過玻璃窗的月光照得剔透閃耀。

嘩——

水流毫無阻礙地順着重力傾瀉，碎冰卻在離他數厘米之處緩緩凝滞，如同水落石出。

五條悟頂着被澆得濕透的頭發，張開被澆得濕透的校服包裹的雙臂，在禅院影宿舍被澆得濕透的地闆上轉了一圈，張狂地大笑起來：“厲不厲害？厲不厲害？”

禅院影從幾乎要起身挽救局面的姿态一幀一幀地坐回原地，兩眼從他的頭頂看到自己濕淋淋的木地闆，欲言又止。

“哈哈！”五條悟明顯還處于興奮狀态，随手往後捋了一把頭發，就在禅院影旁邊坐下了，“同樣的招數我可不會中兩次，不就是‘無下限’的自動化算法嗎？我真是天才，研究了沒兩天就小有成效……”

禅院影也是習慣了，任由他擠在身邊“吧唧吧唧”地啃慕斯，頭發上滴落的水珠涼冰冰地滲進自己的衣領。

“不過暫時還不完善。”五條悟一邊補充糖分，一邊興緻盎然地分析說，“以目前我的咒力恢複速度，‘自動化算法’隻能維持在最低強度，不然有對大腦造成損傷的可能性。能學會反轉術式就好了，不然隻能隔絕一些絕對質量很小的物理傷害……”

“……五條悟。”禅院影說，“你有沒有想過，禅院家和五條家針鋒相對，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繼任家主，你還連這種信息都告訴我嗎？”

五條悟轉過臉來看他，水滴跳濺在禅院影的側頸。他還在用小勺挖慕斯往嘴裡放，在咀嚼的間隙扮委屈說：“哇，桂要夥同禅院家的爛橘子們一起欺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五條君嗎？”

禅院影的視線從他故意睜大的藍眼睛移到塞得鼓鼓囊囊的兩頰，第一百零一次思索他究竟是真的無憂無慮還是向自己表衷心。

“……我還是補個覺吧。”禅院影選擇放棄，把膝上的“流明”推到一邊，“你還睡嗎？”

五條悟裝模作樣地環顧四周：“哎呀，真是太困了……桂醬這裡也沒有兩張床啊，那我就勉為其難地跟桂擠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