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次見孫亞菲，何绮多就震驚于孫亞菲的妝容風格。

明明就巴掌大小的一張臉，為何臉上能夠同時顯示十幾種顔色，并且各個顔色都能跳脫出來抓人眼球，僅僅隻是一張臉就好不熱鬧，更别談她的穿衣風格。

今天的孫亞菲穿一件橘色的紗料長裙，胸前縫着頗多亮片，那些亮片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紗網裙擺裡面透出一條寶藍色緞面的長褲，橘色與寶藍本就是難以駕馭的搭配，偏偏孫亞菲似乎是為了增加難度，腳上又蹬了一雙紫色綁帶涼鞋。

嗯……也就是孫亞菲敢那麼穿了。

楊碧茹排在何绮多後面，她拉了拉何绮多的衣擺，輕聲道：“绮多，你覺不覺得這些妝挺奇怪的。”

“不像是拍企業宣傳片，倒像是玩風格另類的模仿秀。”何绮多評價道。

“模仿什麼？”楊碧茹問。

何绮多撇嘴，“聖誕夜裡被裝飾得五彩斑斓的聖誕樹。”

“哈……”楊碧茹忍不住笑起來，“绮多，你這嘴真毒。”

吐槽歸吐槽，何绮多到底還是沒有反抗，她甚至乖乖地坐在臨時化妝間裡，由着化妝師在她臉上刷油彩。

給何绮多化妝的是一個男生，鼻子、耳朵、唇角都戴了鉚釘裝飾，眼線拉得又粗又長，何绮多知道，這叫哥特風。

哥特小哥一邊為何绮多上妝，一邊自來熟道：“小妹今年還沒成年吧？”

何绮多回答：“可别亂說，要不把證件給你看？”

“小妹别激動，我是看你這皮膚真不錯。”小哥又道。

這點何绮多不否認。

念中學的時候，何绮多就發現自己皮膚比同齡人要好一些，同齡人青春期長痘，熬夜寫作業熬出黑眼圈的時候，她每天在太陽底下跑來跑去，皮膚還能白白淨淨有光澤。

可以說，她長到十八歲，沒冒過一顆痘痘。

姥姥病重住院的時候，她白天在片場拍攝，晚上在醫院陪姥姥，那三個月熬下來，眼睛愣是明亮得很，更别說黑眼圈那種從來都沒出現過的東西了。

她大概是個變異人吧。

有何绮多那麼好的一張畫布，化妝小哥給何绮多化妝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最後化完了妝，小哥哥啧啧稱奇，“我就說不是我技術的問題，這種妝，就得是小姑娘們才适合。”

何绮多聽他這評價，以為自己是不同的，遂看向鏡中的自己，看完之後，心裡狂翻白眼，這都啥啊！

西紅柿炒蛋配色的眼影上跟着一條金色的眼線，睜眼合眼間，金光閃閃，眼睑下大片腮紅暈染到腮幫子之後，至于眉毛，直飛入鬓角發際線，唇妝也不是當下最時興的漸變果凍唇，而是線條分明的……菱形唇？

何绮多看不懂，是真看不懂。

當下社會上流行的是素顔妝，主打一個清透素顔感，而化妝師給何绮多的這個妝容，完全與主流的審美背道而馳。

可偏偏，孫亞菲十分滿意。

“何绮多，你最适合這個妝。”孫亞菲如是評價。

何绮多恨不得當場暈過去，她隻是沒文化沒腦子，又不是沒有審美！

可是何绮多的審美不重要，大BOSS孫亞菲的審美才重要。

孫亞菲就讓衆人帶着那頗古典的妝容拍企業宣傳片了。

不知道是不是孫亞菲授意的，那攝像機逮着何绮多拍了很多鏡頭。

何绮多有所察覺，但是不care，反正她就正常踩縫紉機，然後趁鏡頭不注意的時候看牆上的鐘表，坐等下午開飯時間。

孫亞菲十分滿意當天的拍攝，晚上還讓食堂給大家多做了紅燒肉，餐後又每人發了兩個梨子。

何绮多對孫亞菲的大方很滿意，晚上跑到孫亞菲的辦公室去，跟孫亞菲就審美的多樣性這一話題聊了很久。

……

月底，楊碧茹辦理離職，她要去上大學了。

她離開的那天，廠裡為她開了歡送會，還給她發了一筆獎學金。

孫亞菲在會上是這麼說的：“我們服裝廠裡出個大學生不容易，因此廠裡特别支持員工繼續深造，凡是在學習這條路上更進一步的，廠裡都會發放獎學金，具體事項，之後我們會寫進公司文化裡面…現在我代表亞菲服裝廠為楊碧茹發放獎學金，希望楊碧茹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學有所得，他日回饋社會！”

孫亞菲講完話，何绮多第一個鼓掌，緊接着底下掌聲一片。

楊碧茹紅着眼眶，憋着眼淚，接過了孫亞菲遞過來的油皮紙信封。

會後，何绮多幫楊碧茹收拾行李，又送楊碧茹出了服裝廠，看着楊碧茹乘上了公交車，她揮了揮手，告别：“楊碧茹，以後都會更好的，有緣我們再見。”

楊碧茹拼命點頭。

當晚，楊碧茹夜不能寐，又開始收拾第二天開學的物品，突然從衣服裡面抖出三千塊錢。

楊碧茹瞬間了然，那是何绮多在幫她收拾行李的時候，塞進去的。

跟那三千塊在一起的，還有一封簡信。

“楊碧茹，肉麻的話我們說不出口，你是我們302唯一的大學生，我們為你驕傲！這些錢你一定要收下，就當是帶着我們302去看看大學吧！”

楊碧茹颔首，捏着那些錢坐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