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熊貓不再流血,幼崽酣睡休養。忽略髒兮兮的樣子,像個可愛的毛絨玩偶。阙水珍為它擦幹毛發,戳戳小肚子:“好軟啊。霁哥,你要摸嗎?”
“不用。”舒光霁認真擦劍,毫不在意。
“夜深了。”應今稚洗淨纖纖玉指,趕兩人沐浴,用飯,“早點睡。”明天還有很多人和事要面對。
客棧大廳熱熱鬧鬧,阙水珍喝了兩碗熱粥,整個人總算活過來:“師娘沒下來,我們給她送飯吧。”
她雙手托下巴,眯着眼笑,把菜碟推向舒光霁,“霁哥,你多吃點。”
“嗯。”舒光霁安靜動筷子,白衣少年舉手投足貴氣優雅,看不出丁點進食艱難。那夜過後,他每次吞咽有種服毒的燒灼、窒息感,實在難忍就躲起來吐了。
應今稚什麼都沒問,隻在他回來時,遞過來一竹筒:“不用勉強,慢慢來。”
舒光霁臉色蒼白,頭上細汗。一路上埋頭趕路,他們同樣的話少。少年看得出師娘喜靜,他從不多話添麻煩。沒料到女人心細如發,反過來遷就、安慰自己。
讓她擔心了。少年緊抿薄唇,眼眶發熱:“多謝師娘。”他飲下竹筒内清甜的水,驅散喉嚨間萦繞不去的血腥味。體内湧起溫暖的飽腹感,一日不進食沒關系。盡管如此,舒光霁默默增加進食,沒有那麼心急,反胃也變少了。
用完飯,阙水珍央求舒光霁陪同上樓,看看受傷的食鐵獸幼崽。如果可以,她很想和師娘住一間屋。應今稚一口氣開三間房,阙水珍佩服又失落。
少女抓了抓辮子尾巴,紅着小臉說:“我害怕…”她怕眼前是一場夢,醒來隻剩她一人無處容身。
舒光霁被她纏得不行,叮囑道:“你安靜一點。師娘沒答應,也不許哭。”
阙水珍趕忙保證,眼睛水汪汪:“我不說話,乖乖睡覺!”小姑娘天然的直覺,冷淡的女人其實柔情似水,從未拒絕她的請求。
應今稚的房門沒關,空氣中淡淡的藥香,寂靜的讓人不安。舒光霁快步踏過門檻,朗聲道:“師娘…”
阙水珍:哇。
映入眼簾是女人漂亮修長的手指,落在熊貓幼崽的圓腦袋上。應今稚一本正經捏了捏墨色的耳朵尖尖、揉一揉,隐約的心滿意足。
清潔術後的熊貓幼崽散發暖洋洋的青草香味,蓬松毛發意外柔軟,讓人愛不釋手。應今稚理直氣壯收取看診的酬勞,入睡的幼崽沒有反抗的餘地。
少年少女到來打斷了應今稚的愉快撸貓,她面無表情收回手:“什麼事?”
舒光霁漆黑眸子微動,宛如窺見不為人知的一面。高山白雪灑落的一捧光輝,溫暖美好得他忘記了言語,驚動都是種罪過。他偶然才想起,師娘是長輩,看起來年紀并沒有比他們大多少。
阙水珍有種不該打擾的後悔,不知該羨慕師娘,還是羨慕被女人抱在懷裡的幼崽。舒光霁遲遲不開口幫她,小姑娘貼在門邊舍不得走。一着急,阙水珍期期艾艾地說:“師娘,我…我睡不着。”
阙水珍算盤打得響,等師娘問為什麼?她就說一個人沒有睡意,女人沒準會答應她一起睡。
應今稚不假思索:“來一針?”包你一覺睡到天亮。
系統提醒她,阙水珍還是個小孩子。
應今稚:逗她玩呢。
系統:……
效果明顯,阙水珍頭皮發麻,連連後退:“不,不用了,我困了!”小姑娘跑的那個快,馬尾辮子飛揚。仿佛慢一步,又細又長的銀針就要紮在自己身上。
夜半,客棧隔音差,此起彼伏的打鼾聲。舒光霁頭疼欲裂,眼神空洞。他坐起身,提劍安靜離開房間。
月冷星稀,屋檐下貌美女子白紗遮眼,晚風輕拂長長的發帶。她唇色極淡,聲音清冷:“你要去哪?”
一時沖動,被抓了個正着。舒光霁低下頭,嗓子發顫:“回家。”
應今稚:“天還未亮,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少年郎動了動唇,立在原地:“我在這等。”房間很空,空的沒有人氣,他徹夜難眠。
“擡頭。”應今稚伸手,扶起少年的腦袋:“舒光霁,你這幾天隻睡了三個時辰。”
涼意拂過舒光霁眼下,少年郎呼吸一頓,女人說着他聽不懂的話:“要變熊貓眼了。舒光霁,你這樣會長不高的。去睡吧。”
“我不困。”舒光霁五官優越貴氣,垂眸時眼睫纖長濃密,落下小小的陰影。他脊背挺直,清瘦身量剛到應今稚胸前。是個孩子,也正是勃勃生機的時候。
“不困?”應今稚手癢,指尖輕點少年郎羽睫,躍躍欲試:“正好,做點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