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黃陰沉,小河流水淙淙,潮濕綠蔭深處發出細弱的叫聲:“汪汪——”
低聲警告,也似害怕。
阙水珍揉揉眼角,想起舒家的大黃狗。金燦燦發亮的毛發,待人極親。一見阙水珍,大黃狗趴下露出柔軟的肚皮,毛茸茸尾巴像一隻歡快招搖的手。
大黃狗身姿無比威武,雙目炯炯有神。它看家護院威風凜凜,沒事不愛出聲,倒是生的一窩小崽子哼哼唧唧叫個不停。阙水珍和小犬們混熟、取了名字,跑遍舒家莊的角落。最後,也是她親手埋葬它們一家子的屍體。
山道不遠處,車夫停着馬車等候。阙水珍前行方向越來越偏,不由自主靠近河流:“有…有狗狗?”
相似凄慘的小狗叫聲斷斷續續,阙水珍心底抽抽。少女眼睛紅彤彤的回頭,小雀斑靈動可愛,“師娘,我能去看看嗎?”不知不覺,她依賴起相遇不久的冷豔女人。
“小心點。”應今稚由着她去。不瞧上一眼,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會惦記好幾天。
綠樹成蔭,河邊濕滑,水流清澈見底。阙水珍穿過茂密的草叢,有點害怕碰上蛇蟲鼠蟻。不等少女開口,舒光霁提劍在前開路:“看着腳下。”
“好!”有人陪伴,阙水珍頓時安心,眼眸彎彎如月牙。
大葉榕樹下一隻捕獸夾咬中小獸的右腿,鮮紅血液浸染黑白的毛發。它孤立無援,拼命掙紮不出鋒利牢固的夾鉗,每動一次疼的低低哀叫。
阙水珍呆立原地,驚奇又憐憫:“這是…什麼?”純粹的黑白顔色,身形像狗,又不是狗。
“食鐵獸,熊貓,滾滾。”應今稚是來自末世的研究員。惡劣生存的條件,人類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無數動植物紛紛滅絕。她第一次見活的國寶,小小的兩隻手能環住,熊如其外号果然圓滾滾。
系統抓住宿主少有的心動瞬間:【您回去時可以收養一頭熊貓。】
應今稚挑眉:哦,系統無所不能啊。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微妙聽出自負的味道:【克隆技術,隻需完成原主的心願。】
應今稚懷疑對方催促自己上班别摸魚:不急。放長線,釣大魚。
原主渴望自由。她對這世間已無眷戀,最簡單粗暴的手段是求一死。原主當傀儡太久,忘記了反抗之心。應今稚沒錯過,她心底的不甘心。要自由,也要給她報仇。彥綏壞事做盡,不能放過他。
“此地不宜久留。”舒光霁拔出了劍,幼崽不停呼喚求救,父母八成在附近。熊瞎子身形高大,力大無窮,發起狂來不好對付。
應今稚環顧四周,讓系統探查大型野獸的痕迹:【方圓百裡,沒有它的同類。】
轟隆一聲,山林間噼裡啪啦的雨水砸下,大熊貓幼崽短短的絨毛淋濕個透。阙水珍心生不忍,顧不上自己頂着大雨:“我要撬開這個鐵夾子。”
少女撿一根趁手的木枝,蹲下身在幼崽旁邊。猶如龐然大物從上而下地逼近,驚動了小小的熊貓。“汪!”它上半身猛地一撲,血淋淋的傷口撕裂,深可見骨。
“汪!汪——”
血色鮮豔,阙水珍驚慌失措:“啊!别動了,我們是來幫你的。”
“讓開。”舒光霁一劍下去,劈得捕獸夾四分五裂,不傷到幼崽一根毫毛。
應今稚對江湖世界的神奇有了實感:小天才啊,劍氣控制的出神入化。
“嗯嗯!”幼崽驟然獲得自由,拖着傷腿倉皇爬上大榕樹。它抱住一根粗樹枝喘.息,枝葉中狼狽的身影分外孤獨,順着樹幹流下的蜿蜒血色觸目驚心。
阙水珍仰起頭,小手掌遮住眼下:“怎麼辦?它流了好多血。”小姑娘不知如何幫助,小獸怕人怕的瑟瑟發抖。若不管不顧,它能挨過今日冰冷刺骨的暴雨嗎?
“師娘,阙水珍,你們先回馬車上。”舒光霁沉吟片刻收起劍,似要守護在這裡。等幼崽反應沒那麼大,他再出手帶走。濃密的樹葉遮擋一部分雨勢,銀色雨絲掠過少年郎如墨的發梢、白皙堅毅的俊秀臉龐。
少年郎外表沉穩平靜,心腸子和小姑娘一樣軟。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奈何傷害熊貓幼崽的是人類的捕獸夾。應今稚打開銀針盒:“舒光霁,把它弄下來。”
一枚銀針閃過,精準紮進幼崽臀部。樹上的小家夥動了一下圓圓腦袋,它的哀叫聲變弱,一點點合上眼。
舒光霁身輕如燕,不一會兒抱着熊貓幼崽下樹。他肢體僵硬,目光專注。好像怕不小心弄疼了它,導緻傷勢加重。
“霁哥好厲害!”阙水珍高興的跳起來,走近觀察好幾眼才驚聲道,“它…它怎麼閉着眼?”
應今稚波瀾不驚:“無妨,睡着了。”系統出品的麻醉藥,安全無害且見效快。
當夜,三人進城,住進一家舒适的客棧。應今稚教舒光霁處理幼崽創口周圍的毛發。削鐵如泥的寶劍,她從師門藏劍閣挑出來給少年郎防身。此刻,長劍去熊毛的效果利落幹淨,沒有破一點皮。
應今稚滿意點頭,為幼崽處理傷口。桌上燭火搖曳,女人神色清冷,縫合包紮的動作細緻輕柔。阙水珍眸子明亮,滿是崇拜,隻恨不能搭一把手。